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我的诡异人生 > 第1463章 约定
    吴道玄说过话后,便盯着杨惠之的面孔,想要从他的神色间看出一些端倪。

    他话里藏针,暗带机锋。

    而杨惠之好似浑然没有听出吴道玄话里的机锋一样,坦然一笑,向吴道玄回道:“师兄觉得,圣人应该如何照拂于我?

    莫非认为我今时若是锦衣玉食,高官厚禄便算是受到了圣人的照拂?”

    “人这一生,总该有些追求。

    为名也好,为利也罢,都可算在人生追求之列。时人虽耻于谈名利,但他们哪个不是一生都在为名利奔波劳碌?

    师弟便能落俗了?

    我是觉得,那位纵不能给你以高官厚禄,纵不能令你锦衣玉食,也不至于让你变成这般眼瞎目盲的模样!”吴道子开声说道。他原本语调还能维持平静,但说到了后来,声音里便隐隐有些怨气,最后一句话落下,那般怨气几乎呼之欲出。

    却不知是为杨惠之变成了个盲人而打抱不平,还是借此事抒发自己的满腔郁气。

    将近五载岁月过去,吴道玄曾一时权势煊赫,为圣人所倚重,忝为神甲司正,若他能领工匠造出与生人甲差不多的甲胄,那他今时盛名,该与杨惠之一般无二!

    可惜他虽位居神甲司正,最终却也一无所获。

    甚至于在‘那位’被封为镇国公以后,皇帝对神甲司的关注日趋下降,给予神甲司的种种资源亦一朝收回。

    神甲司被丢到了角落里,逐渐无人问津。

    他这个神甲司正,也更变成了光阴里一缕微不可查的尘埃!

    他的起势,归功于同那张午联手,锻造出第一宗生人甲,而他的势颓,亦要归咎于张午起势太快,以至于他的光芒全被对方散发出的光芒遮盖住了,在当世不得显露头角。

    吴道子甚至有时会生出某种怪异想法――当世若没有张午的存在,如自己一般郁郁不得志之辈,说不定能获得些丝机会,借势直登青云!

    张午抢去了自己原本能够达到某种成就的机会!

    杨惠之目虽盲,但性灵澄澈如镜,今下轻易就‘看’出了吴道子心中的郁结,知晓对方究竟在怨恨甚么。

    他叹了一口气,转而道:“师兄是从何处来这华山的?

    一路舟车劳顿,身体想来疲乏得很了。”

    吴道子神色生硬,摇头道:“我自长安过来,距离此间不算远,却也不怎么疲累。”

    “嫂夫人而今安好?你我却有将近五载不曾见面了。

    五载……于少年儿郎而言,不过等闲。

    但于你我这般上了岁数的人来说,却可以称得上是沧海桑田。”杨惠之又问。

    听得他这番话,吴道玄神色有些触动,眼神黯淡,他沉默了良久,而后道:“秀云已在三年前过世了。

    卧病在床,为夫者却拿不出一粒银子来为她买药……是我负了她……”

    杨惠之大受震动,拧着眉毛向吴道子说道:“师兄有难,缘何不开口?

    纵找不到我,直去镇诡司神工局去,报上我名亦能得到帮助的……”

    他话说了一半,就意识到了甚么,又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我妻亦已逝世三年矣……前半生跟着我受尽了蹉跎,身上早已留下病根,说到底,我也不是个良人……”

    吴道子低眉回忆着爱妻生前后事之时的种种情景,当时情形,今下他稍一回忆,便是历历在目!

    从前种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心底郁气更深,就在此时忽然听到杨惠之亦将妻子亡故之事道出――他骤然抬头,盯着杨惠之黯然的面容,不知为何,心底那股怨恨沉郁之气,忽然消散了许多。

    吴道子哑着嗓子,夜枭似的笑了几声。

    过往种种将他磋磨成了如今这副阴森森的古怪老头模样,但他原本以为会一切圆满的师弟,今下看起来却也没有比他好上几分。

    “所以你纵被天下人尊为塑圣,一生追求,最终又得到了甚么?”吴道子哂笑着道。他看似是在询问杨惠之,其实亦是在询问自身。

    自身一生苦求功名利禄,最终又得到了甚么?

    杨惠之垂着眉毛,听着师兄的问话,回忆起过往种种,面上忽然有了几分满足的神色:“我数年前便已搬离长安,于秋娘在一小村中安了家。

    秋娘去世之时,左邻右舍皆来帮忙。

    她的床榻前,围满了前来安慰的邻居与亲友。

    她虽患病而死,但圣人留我一道真言,令她可以无有痛苦的睡去。

    我这一生,蒙圣人指路,在雕塑一道上,总算做出了些许成就。

    雕成龙神吐水图后,彼处百姓提壶担浆,夹道相送;

    作十八罗汉浮雕之时,我救下了一个童儿。

    那个童儿被我收为养女。

    我如今已有四十几个养子养女了。

    他们大都还年纪太小,被我安顿在家里,不然师兄还能见到他们;

    作鼍龙吞棺像后……”

    杨惠之言及过往经历,一生所得,面孔似在黑暗里隐隐发着光。

    他面上尽是满足之色,不见有丝毫愤懑与不平:“在外雕塑山岳威灵,免不了受风吹日晒雨淋。圣人亦因我年事已高,多番劝我留在家中休息,许多活计全然可以交给门下弟子来做,但我却不肯。

    师兄知道为什么?

    正是因为此般平息一地诡患之后,百姓黎民的称赞感激,实能让人甘之如饴,能叫人上瘾的!

    师兄,我从前与你追求一般无二,皆是为了高官厚禄,为了名传天下,但是到了后来,我却逐渐发现,为天下人做事本身带来的愉悦,却比高官显爵带来的快乐更多得多!

    师兄先前问我,这双眼睛究竟是怎么瞎了的?

    ――盖因我以这一双肉眼,真正观见了‘天人真意’的存在!

    所以天要使我目盲。

    但我的心却在此后,无时不刻不沉浸于万物万灵的真意之中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已入道,纵死亦心满意足,又何况只是瞎了一双眼目?

    我一生所求,尽得满足,又何须去追求高官显爵,锦衣玉食?!”

    吴道子从师弟杨惠之的神色间,看到了他熠熠生辉,完满无缺的性灵,那般性灵散发出的光辉,令他一时自惭形秽,一时又有些恼恨,他忽然振声,打断师弟的话:“你的心神,真已能直见万物万灵的真意?

    我呕心沥血四载有余,胸中沟壑遍布,今亦有一副画作呼之欲出――我亦有直觉,这副画作必然是我一生中最佳的画作!

    师弟,你我不妨比一比?!”

    他至于此间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与塑圣杨惠之比试一番,借助这一次比试,令自己名扬天下,叫天下人知道,他吴道子亦可以成圣,亦可以是画圣!

    这是他最初的真实想法!

    至于如今,他也不在乎自己之名能否借此事传遍天下了,只希望自己毕生沥尽心血之作,能压过师弟一头!

    “有何不可呢?”杨惠之笑了笑。

    “好!那便请师弟着你门下弟子取纸笔来,我们当场比过!”吴道子步步紧逼。

    他紧盯着杨惠之的面孔,却见杨惠之摇了摇头:“今下夜已深了,山上已没有几个看客。

    师兄沥尽心血之作,如不能借看客之口,传遍天下,岂不是可惜?”杨惠之道,“更何况,师兄攀越险山至此,我尚未尽地主之谊,便要与师兄比试,未免礼数不周了。”

    吴道子连连摇头:“如此种种繁文缛节,尽皆可以省去!”

    他如今一心只想与师弟斗过一场了!

    可师弟还是拒绝,并且杨惠之这一番话,叫吴道子忽然沉默了下去:“你我比试,亦总需要有个见证人。

    我门下弟子虽通天人真意,但眼界并不能高过你我,以他们来作见证,来评判,他们却能力不够,无法担当大任。

    而今天下之间,唯一能做这个见证人的,便只有圣人了。

    圣人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便至华山之中。

    届时,你我何妨在天下人的见证之下,比试一场,由圣人来决定胜负?”

    杨惠之的话,令吴道子再度沉默了下去。

    他坐在原地,呆愣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也好。”

    比试之事,就此定下。

    吴道子却未有因为圣人张午与杨惠之皆是镇诡司中人,而担心对方偏帮杨惠之。

    这般情况说来也奇怪――吴道子虽怨恨张午,自觉张午断却了自己的一生前程,但也深信张午必定公平无有偏私,他甚至在听过师弟的提议以后,立刻就直觉师弟这个提议极佳――再也没有比张午更适合做这个评判人的了!

    “师兄想来还未用晚饭,不妨与师弟一同品尝紫云观中斋饭?

    虽是粗茶淡饭,却也别有一番滋味。”杨惠之面有笑意,他放下手中工具,双手撑着膝盖,颤颤巍巍地试图站起身。

    吴道子这时拉住了他,却将目光投向身旁大气都不敢出的王全。

    王全做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旁观者,两人之间的许多对话他都听的云里雾里,但偶然听明白的些许内容,却更叫他大受震撼,到了后来,因为自己知道了太多,便连喘气都不敢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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