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满唐华彩 > 第185章 曲江宴
    初春,风和日丽,曲江碧波荡漾三十顷,烟波明媚,杏花盛开,莺啼鹂鸣。

    江畔东边是芙蓉园,属于天子的曲江离宫,能从城墙的夹道直通兴庆宫。玉楼金殿临水而建,水上黄鹄起舞,白鸥惊飞。

    西边长堤绵延,杏园便在江畔,江水中有小洲,洲上立着个亭子,今科进士们便是要在此举办曲江宴。

    皇帝若摆驾芙蓉园,登上紫云楼,恰可看到杏园的景象,正是与民同乐。

    这是长安百姓一年一度的盛景,既能看到文采风流的进士,又能借着春日踏青;

    商贩们可以趁机卖货物;达官贵人们则可借机攀关系、招女婿。

    中午,众多车马已驶向曲江,可谓是绮陌香车似水流。

    也有许多名门闺秀没有去雁塔,早早便在曲江踏青漫游,轻盈地在郊野明媚的阳光中飞舞。

    小娘子们用彩练搭起帷幔,在其间斗酒行令,有时则跑出来蹴鞠、踢毽,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身姿曼妙,动作蹁跹,香气袭人,春色满江畔。

    “雁塔题了名,进士们要来了!

    裴六娘、卢四娘、杨二十三娘、崔十八娘、李九娘等人都在杏园小中洲附近,纷纷停下动作,踮起脚尖向远处看去。

    婢女们打听了各种消息,兴冲冲地跑来说。

    “听说了吗?状元郎只作了一句诗,使诸位进士都不敢题诗了。

    “怎么会?”

    “廿七人中最少年,都说状元郎狂傲,一人才气,压过所有进士呢。”

    “太狂了,太狂了…

    杜家姐妹正从附近路过,听得这一句惊呼,皆是愣了一下,像是无法面对“太狂了”

    这三个字,对视了一眼,牵着手匆匆走掉了。

    跟在她们后面的是杜五郎,这种小娘子聚集的艳丽场面他着实不太习惯,走路都手足无措,只好抱着篷布匆匆跑过。

    远处,随着进士们的队伍渐近曲江,首先传来的是漫天的呼喊声。

    “薛郎!薛郎!

    “何必要出这么大风头?”杜五郎喃喃着,心想还好没有让薛三娘过来。

    他挤过人群,在杏园中坐下,回过头一看,只见方才那些名门闺秀似乎要争吵起来了。

    那是辟白?

    “不是说官奴出身吗?薛白竞有这般风采,嗯,倒配得上我们观王房。”

    “喊,有人面皮真厚,对着我家挑选的女婿发痴呢。

    “你谁呀?怎就你家夫婿了?

    “一群没羞没臊的,去打听打听闻喜裴家与薛郎是何关系,我才是最先的。”

    “知道我是谁吗?我阿翁为了点薛郎为状元都被贬了,他能不娶我吗  崔家这般哄你的?除了这张面皮,你没长脑子是吧?”

    “你骂我?呀,你骂人?!”

    “喊,骂你怎么了  “别打了!哎呀,小娘子们别打了。”

    “贱婢敢捉我头发…快放开!放开!

    “放开我家小娘子…”

    婢女们纷纷叫喊着上前去,有的想要拉住自家小娘子,有的却趁机捏别人一把,登时乱作一团。

    杜五郎还从未见过这种震撼的场面,瞪大了眼,只觉一双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先是金钗落在地上,之后一只绣鞋飞起,掉落在杜五郎面前。

    他俯身想去捡,一名小婢女飞奔过来,捡了绣鞋就跑,还骂他一句。

    “看什么看,长成这样还想吃天鹅肉!”

    皇家芙蓉园中,紫云楼磋峨高耸,俯视绿洲,遥望曲水。

    戏台已经搭好了,今夜待比试的两套班子已在做准备。

    圣人亲自排练的梨园子弟们在戏台的东面,搭着帷幔,不让人看到妆扮。

    “腾空子怎还不来?

    偶尔有乐师调试琴弦,拨动出极为动听的曲乐,引得薛园戏班这边大家纷纷紧张。

    “定是去看薛郎游街了,状元郎呢。”范女低声道:“那般相貌年岁高中状元,想想也教人荡漾。”

    念奴小声提醒道:“还得御前献唱,莫只想着这些了。”

    “喏,崔小娘子。但你却要想着这些,这戏才唱得好呢。”

    远处传来了呼喊薛白名字的声音。

    念奴抬起头看了看,想到在紫云楼上即能看到杏园,不由好奇,提着裙摆,踩着楼梯上去。

    楼梯很长,登上楼,只见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宫娥们如同忙碌的蜜蜂,正在不停地来回穿梭,满眼都是鲜艳的彩裙与白晳的肌肤,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大胆!谁让你跑上来的!”有宦官注意到念奴,当即叱了一声。

    念奴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应道:“奴家知罪,这就下去。”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另一边的楼梯上,恰有一妇人听得动静过来了。

    “何事?”

    念奴偷偷抬眼瞥去,恰与这妇人对视了一眼,对方真是好美貌,身材窈窕,不施粉黛,一双美目顾盼生辉,似觉她有趣,眼中浮起了风流笑意。

    她知道这是谁了,一定就是与薛郎交好的那位虢国夫人了。

    “这般漂亮一个小娘子,你叱骂她做甚,吓到她了。”

    杨玉瑶挥退了那宦官,俯下身,轻轻捏着念奴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看了一会,笑道:“我知道你是谁,可是薛郎的莺莺?

    “奴家…

    “真美,娇滴滴的,我见了都心疼。起来吧,跑到这楼上来,莫非想看看杏园。”

    念奴好生惊讶,问道:“虢国夫人怎知奴家在想什么?

    “我也是你这般过来的,怪可怜的,小小年纪最是爱热闹,不能过去看状元,得在这演练。来吧,我领你去看看。”

    “奴家不敢。”

    念奴还在胆怯,杨玉瑶却已拉过她的小手,轻轻抚了两下以示安抚。

    “别怕,你是薛郎的人,便是我的人,”

    “喏。

    念奴感到她的手滑滑的,鼻间还能闻到她的香气,觉得虢国夫人待自己真好。

    不曾想,却是被带到了贵妃的梳妆处。

    念奴一见到杨玉环就看呆了,心想这般绝色的大美人,难怪圣人要抢呢。

    “哪来的小娘子,真漂亮。”

    “薛白的崔莺莺,我带她来看看状元的风采。”

    “角选得真好。

    杨玉环正坐在窗边看着杏园,由着张云容为她梳头发,眼神显得很是雀跃,根本不在意念奴忘了行礼之事,招手道:“你快来,可有趣了。

    杨玉瑶到窗边看着,讶道:“打起来了?怎的回事?”

    “你说是怎回事,争状元郎为夫婿呢。”

    “喊。”杨玉瑶不由笑了笑,道:“一群粗蠢丫头,也想碰我的“义弟’。”

    往日她倒也还顾得上遮掩与薛白的交情,如今见了这场面,实在忍不住得意,神态语气便有了不同。

    杨玉环有心逗她,问道:“往日都是我们的义弟,今怎又成了你一人的?

    想到那些小娘子争抢的状元郎今夜还不是得替她卖力,眼中神彩愈发不同,耳朵都有些发热。

    此时目光望去,薛白骑马而来,万众瞩目,风采无双,杨玉瑶也是目眩神迷,再“问你话呢。”

    “自然是我们的义弟。”

    “若只如此,你脸红什么?”

    “没什么。

    姐妹干脆将身边宫婢支开,让张云容、明珠带着念奴到另一扇窗户去看。她们则低声说些体己的话。

    “三姐收敛些神态,一会开了宴,莫教人看出来。”

    “嗯,我知道的。

    还红看脸,就那么好嘛  “你说呢,他狼一般的年纪

    念奴忍不住又往贵妃与虢国夫人那边偷瞧了一眼,因为她们那种韵味是她这个年纪所没有的,不由好生羡慕。

    她平时在薛宅排戏,偶尔见到的薛白都是沉稳严肃的模样,此时不由在想也不知  薛郎在虢国夫人面前时是如何模样,愈发觉得崇拜,有种女儿家生当如是之感。

    杏园内,进士们已在中州落座,准备曲江赋诗。

    紫云楼这边,圣人也马上要升座开宴了。

    杨玉瑶再次拉过念奴,取笑道:“好了,看也看过了,你若喜欢看状元郎,下次到我府里来看。且快去排戏吧。

    “喏。”

    念奴乖巧地行了万福退下,心想自己就住在薛园,为何要去虢国夫人府看薛郎,想必是虢国夫人说笑呢。

    杨玉环看着她退下,莫名地却有些捻酸,嗔道:“今夜她唱崔莺莺,明朝便要名传四海了。说来,薛白几次递上来的曲词戏文,皆不是给我唱的。”

    “哪能呀?”杨玉瑶忙道:“上次那《水调歌头》便是特意给你写的,不想,被梅妃抢了。这次,他又特意写了戏文给你唱。”

    她连忙招手,让明珠将书卷呈上来。

    “过去闹了许多事出来,长安哪个不知这状元是谁捧出来的,他岂能忘了你?”

    “喊。”杨玉环先扫了一眼,道:“这是故事,却非戏文。

    “先有故事,再谱戏文,你听我给你唱。”

    杨玉瑶在姐妹中唱功是最弱的,此番却是练过,柔柔抬起手来,唱道:“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

    杨玉环一听这曲子就觉新鲜,登时笑靥如花,再翻那卷轴看了一会儿,方觉得这次真是适合她唱的。

    她嘴里却不饶人,道:“眼下说这些可无用,唱词若写得不好,我是不依的。”

    “说正事。”杨玉瑶道:“今夜比戏,我们这义弟若是输了,可就要被赐婚给和政县主了。

    “他总该娶妻的,三姐还能拦着不成?

    “娶谁都好,却不能娶宗室,方才我也与你实话了…若他娶了个悍妒的,总归不妥的。

    “正好,三姐也该收敛些了。”

    “辈分乱了不是?

    “咦。”杨玉环奇道:“你还顾着辈份?”

    杨玉瑶无奈,贴上前撒娇道:“戏好戏坏,不过是你一句话,帮姐姐一把如何?

    “我岂好让圣人输了?何况乐曲高低旁人岂能没数的,偏袒得太明显,惹烦了圣人,有甚好结果?

    可还有一桩礼物送你,快,拿来…

    杨玉环本以为薛白的礼物也是些金银玉器,不想,却只是稀松平常的布料。

    “这是衣衫。”

    “我还能缺衣衫不成?他不知宫中多少裁缝为我缝制衣衫。”

    “再多裁缝也缝不出这样一件来,你穿上都不知该有多美。”

    姐妹俩转到内堂,试了薛白送的新衣。

    许久,等杨玉环再转出来,穿的却依旧是身上原来的那件裙子,是否喜欢也不作态度,只说不宜这样的场合穿。

    紫云楼大殿内,李隆基也落座了。

    他坐的这个位置高高在上,从宽阔的大门就望到杏园的盛景。

    而进士们赋了什么诗,也会马上递上来。

    如此与民同乐,竟真有一种坐在天上俯瞰人间之感…李隆基觉得自己是人间的神,不是没有缘由的。

    待杨玉环梳了妆过来,李隆基便笑道:“朕听说三姨方才又见你了,可莫是向太真行贿了?

    “还真是。”杨玉环也不瞒着,应道:“我刚得了状元郎的一则故事,比戏时,圣人若不能赢他很多,我可要偏袒义弟了。”

    “哈哈哈,朕便赢他很多,又有何难?”

    李隆基朗笑几句,转头看向杨銛、杨钊,道:“你们看到了,薛白中了状元,马上就不想着朕了,只知道讨好贵妃,有故事也不给朕,与胡儿一个样子。”

    “阿白马上要有官身了,毕竟不同。”杨钊赔笑着。

    这次,李昙代表几家权贵收买杨钊,希望掌握竹纸的制造。杨钊答应下来,收了好处,但多亏了元载提醒,他观望了几天。

    元载还没进宫,杨钊得了风声,第一件事就是把得到的好处转移到太府库藏。

    圣人问起,他也给了一个解释。

    ——“李昙欲造竹纸,刊印长辈文集,出钱向将作监买竹纸工艺,臣认为造纸技艺当普及于世,遂教他造纸。至于‘封锁工艺、提高纸价’,乃是这勋贵子弟异想天开,他岂有可能拦得住旁人造纸?待天下纸坊愈多,纸价自是要降的。臣是无赖出身,昧了李家一些钱财,圣人恕罪。”

    李隆基虽心知肚明,却对杨钊还算满意,一是杨钊没有迫不及待给世家做事,二是钱确实是送到了太府。

    果然是每个臣子为官处事方式不同,李林甫勤勉,忙于庶务;王鈇有魄力,擅于征税;杨銛善用人,榷盐、造纸,有些新的办法;杨钊油滑,听话,懂得敛财。

    倒不知往日的薛打牌,当了官以后又是怎样风格  眼下薛白未有官职,还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可以从他面对世家拉拢的态度,一窥端倪。
该站采集不完全,请到原文地址:(https://www.dynxsw.com/book/248340/44401576.html)阅读,如您已在悠闲小说(https://www.dynxsw.com),请关闭浏览器广告拦截插件,即可显示全部章节内容!该站采集不完全,请到原文地址:(https://www.dynxsw.com/book/248340/44401576.html)阅读,如您已在悠闲小说(https://www.dynxsw.com),请关闭浏览器广告拦截插件,即可显示全部章节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