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热茶入肚,方才觉得体内的寒意渐消。
萧桓在桌边披着外袍,腰带如流苏般垂在腰间,黑发松松的挽起,神色清淡的饮着手中的茶,眼角被杯口的热气熏得微红。
“身子可暖了?”
安念坐在床沿上看着他,轻声问道。
萧桓点点头:“嗯,谢娘娘的茶。”
“又没有人在,不必与我如此客气。”
“好。”
闻言,经过多日的相处萧桓早已知晓安念并不是同他作伪,所以只是笑笑,应了。
“听说这几日参你的折子很多?万事可要小心。”
安念蹙眉看着他提醒道。
萧桓干涉政事的事在朝中已不是秘密,许多文武大臣都是颇有微词,特别是叶家,甚至特地在民间宣扬此事,说皇帝宠幸佞臣,祸乱朝纲,不过当然此事不能是越荣的错。
那就只能把错都推到萧桓身上了。
不论是越荣沉溺美色,还是沉迷丹药,妄想长生不老,这些本与萧桓毫无干系的事也全然变成了都是他这个奸臣在旁边教唆鼓舞的。
名声算是烂了大街了。
谁听到了萧公公这号人,都是要吐口唾沫的,如同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大臣也都是同仇敌忾起来,不管是哪个党派的,都不愿一个太监凌驾于他们之上,只能发挥笔杆功夫,是日日上折啊,笔耕不缀。
比当年西北发旱灾那会儿还勤快。
“没事,我把奏折一一批了又原样退回去了。”
“这样做那帮人不得气死。”
安念微微张大嘴,有点惊讶。
“自作自受罢了。”萧桓笑得竟有些狡黠,黑眸微微弯起来,“越荣上位这么久了,竟还不懂他的性子,不喜欢受人摆布的人,看着这些奏折就烦,全推给我了。”
“而且……某种意义上,我代表了他。”
听着像是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安念想想便明白了。
这司礼监的太监看着权力大,但代表的终归是中央集权,也就是皇权。
越荣被外戚压得太久太狠了,但他本人确实没什么本事,无法将权力夺回来,那就只好赋予更多的人,最好是地位低,好把控的,又能时时被他看管着的人。
而且这个人还必须有心机,有胆魄,能牢牢的将这些权力掌握在手心。
就这个时候,萧桓出现了,简直完美匹配了这些条件,所以这也是越荣选择他的原因之一吧。
“四皇子如何了?”
说完这件事,安念倒也没什么担心的了,就又问起来这位她心中的继位者近况。
“四皇子天资很好,文武也不错,还很懂事,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若叶家不倒,三皇子在夺嫡中一直都能有一席之位。”
安念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可我们最近也派各种人探寻过叶家了,简直比皇宫还牢固,里面的人嘴都严实的很。”
说到这里,萧桓也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早想过叶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如今除了耐心也并无什么办法了。”
“没事。”
安念说:“幸好皇后无所出,如果有嫡子,四皇子的路只会愈发难走,而且叶家的孩子,一旦坐上皇位,那外戚之害永远无法拔除,那就完了。”
萧桓听到安念忽然提到“皇后”,也是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
但安念一直看着他,自然观察到了这一瞬的不自然,她一向是有话直说,便问道:
“你从前是不是与皇后娘娘认识?”
萧桓也没想到她会问,但表情却再无变化:“我只听说过她的名字,但却从未认识过,也没说过几句话。”
“真的吗?”
安念由不得怀疑,皇后那副样子一点都不像不认识萧桓的样子。
“真的。”
萧桓无奈的看着她的眼睛,坚定的说道:“这个我没理由骗你,她当年确实同我说过几句话,但在和她说话之前我和她连面都没见过。”
“只是我不明白当年的叶家嫡女竟在宫里成了这副模样,所以总感觉世事无常罢了。”
确实,萧桓根本不用骗她,现在两个人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即使是旧情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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