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草包美人(快穿) > 第 25 章
    面对着霍文镜的连声追问,李凌萱目露茫然,身子不停地向后退去。

    她眨动眼睫,口中解释道:“你我一同长大,我不过是惦念彼此的情分。”

    霍文镜将包裹了绢布的手掌,狠狠地往桌上一放,发出了巨大的响动。李凌萱先是惊诧,待看清楚了霍文镜受伤的手掌后,一时间变得支支吾吾。

    从她进入房门,直到如今,足足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在这其中,从李凌萱口中提及到许多人,却唯独没有霍文镜。

    “文镜哥哥”

    李凌萱嗫嚅着,想要出声解释。霍文镜却莫名地觉得烦躁,他垂首看了李凌萱一眼,目光冰冷刺骨。李凌萱被这样的视线注视着,隐约明白了,为何在她心中百般温柔的霍文镜,在旁人口中,却成了人间修罗。

    如今,这修罗面容也开始在她面前显现。

    此刻的霍文镜,漆黑的眼眸里尽是冷漠,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气息。李凌萱腹中所有的解释,在看到这样一双凛冽的眸子时,都无法说出口。

    李凌萱摇摇头,转身离开了此处。

    屋子重新归于寂静。

    宁静的夜空,突然轰隆作响,残白的闪电闪过,映照出霍文镜冷峻的面容。雨水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将庭院中的草木,淋的东倒西歪。

    侍卫在暗处现身,面上犹豫,拱手询问道:“外面下了暴雨,李小姐离开不久,或许会被雨水淋湿,可要”

    霍文镜轻掀眼睑,冷声道:“不必。”

    侍卫应声,转身隐在黑暗中。

    地面很快冒出了一个个浅浅的小水窝,曜如白光的闪电,倒映在水窝里面。霍文镜站起身,凝神细看了水中的圈圈涟漪。雨水顺着屋檐而下,霍文镜突然伸出手,任凭雨滴将他掌心的绢布打湿,露出内里肌肤的颜色来。

    霍文镜起身离开了庭院,身后传来仆人焦急的呼唤声音。

    “油纸伞”

    但霍文镜脚步匆匆,一瞬间就不见了人影。仆人追赶不上,只能捧着怀里的蓑衣和油纸伞唉声叹气,盼望着霍文镜要去的地方莫要远了,别打湿了衣衫才好。

    元滢滢正要安寝,外面的雨声哗啦作响,扰人清梦。元滢滢索性披上外衫,换好绣花鞋,推开窗扉细看雨势。

    雨水连珠成串,似银线般飘落而下。元滢滢拢紧肩头的外衣,凝神细看了一会儿,便准备将窗扉合拢。只是,她美眸扫过廊下,忽然看到有一个衣裳湿透的呆子,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偌大的一场雨,街道看不见半个人影,家家户户皆闭门躲雨。偏偏这人,既不打伞,又不披蓑衣,只硬生生地站在雨下淋,这不是呆子又是什么

    元滢滢到底于心不忍,眼睁睁地看着旁人淋雨害病。她拿了只水墨丹青的油纸伞,便下了楼去。

    谁料刚推开门,刚才还动也不动的痴人,此时却突然有了灵气,水润乌黑的眼睛,牢牢地注视着元滢滢。

    元滢滢握紧掌心的油纸伞,这才发现呆子原来是霍文镜,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稍做犹豫,还是要走上前去。元滢滢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她将油纸伞塞到霍文镜手中,便转身离开,一句话都不同霍文镜讲。

    只是不等元滢滢挪动步子,霍文镜已经看出她眼底的犹豫之色。他冒着倾盆大雨,阔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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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面前一个水淋淋的人,让元滢滢不禁向后退去。

    霍文镜开口,声音比这突然落下的大雨还要发冷,带着渗透骨髓的寒意。

    雨珠悬在霍文镜纤长的眼睫,将落未落,像是冬日凝结在松柏的雾凇。他直视着元滢滢的脸庞,眼睛一眨不眨。

    “你在关心我”

    元滢滢偏过头去,握着油纸伞的指尖发白,她轻声道:“我不知是你,只是以为是旁人淋雨,这才下来。”

    换而言之,倘若元滢滢在楼上时,便已经知道淋雨的是霍文镜,她便不会好心前来送伞。

    霍文镜却不在意元滢滢口中的无情,他伸出手,沿着伞骨轮廓轻轻抚过,动作缓慢却带着浓烈的占有谷欠念。他的手指在摩挲伞身,双眸却落在元滢滢身上,没有一刻离开。这幅情景,倒是好像他抚摸的,不是冰冷的梨花木料,而是暖玉肌肤。

    霍文镜声音凉薄:“我讨厌你。”

    元滢滢从未被人如此恶言相向过,当即眼尾泛红,想以一句“我又何尝不是”反唇相讥。

    但随着“我讨厌你”,接下来的举动却不是疏远分离,而是霍文镜湿漉漉的两只手,掐紧元滢滢的细柳软腰,带着浓郁掠夺气息的轻吻,如同今夜这场大雨一般,来的气势汹汹,令人招架不及。

    披在瘦弱肩膀的玉色外裳,从柔软的身子滑落,坠入泥泞之中。元滢滢原本一尘不染的衣裙,因为被霍文镜揽在怀中,沾染上潮湿的水痕。

    掌心的绢布,不知何时掉落,露出一抹苍白的红色。霍文镜便将掌心,托在元滢滢最柔软的后颈处。

    他搂的发紧,元滢滢无法挣脱。如此蛮横的力气,元滢滢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呜呜咽咽地哭泣。唇角的晶莹,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更显得靡艳。

    琉璃莲花彩灯碎片,没入肌肤的疼痛,相比当日的长箭穿透之痛,则是九牛一毛。但霍文镜却迫切地想要寻找到一个人,来感受他身体的疼痛。

    他未尝不知,李凌萱待他没有关切。但幼时的仗义执言,足够令霍文镜抱着这段回忆怀念余生。他像一株快要干涸的树木,唯有全心全意的爱念,才能让他存活。

    霍文镜渴求着李凌萱指缝间泄露出的关怀惦念,他痛恨自己看的太清楚明白,如此轻而易举地揭开了,那层关心之后,是单薄至极的情意。

    霍文镜自己不快活,又如何能看着旁人快活。他想起高羿得到元滢滢的轻吻后,发亮的眼眸,心中酸涩交加。

    一种名叫嫉妒的念头,在他的心底疯狂生长。

    他目睹了元滢滢的含羞带怯、高

    羿别扭的欢喜。霍文镜恶劣地想着:这世间凭什么会有高羿这种人高羿身为将军的老来子,自幼受宠是不消说的。

    高羿会因为玩伴争抢李凌萱的注意力,而加入其中。但他从不缺少爱意,自然不会对李凌萱任予任求。在发觉自己似乎对元滢滢有了别样心思后,面临霍文镜威胁的好友情分,高羿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数年情分。

    凭什么,他能如此果断

    霍文镜抱着怀中的娇人,薄唇忍不住使了力气,在元滢滢柔软的唇瓣之上,保留属于自己的痕迹。

    “好痛”

    元滢滢痛呼出声,声音绵软轻柔。

    霍文镜的心,却仿佛被塞的满满的。

    痛吗,和我一样痛苦,就好了。

    他丝毫不嫌弃朱唇的血珠,舌头一卷,便吞进了腹中。

    他狠狠地碾磨着,元滢滢耳垂的柔软。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长进。善有善报,都是骗人的。你这般良善,只能遇到我这般的毒蛇罢了。”

    “混账”

    大力传来,霍文镜的耳侧轰隆作响,他倒在雨水中,本就被浸湿的长袍,此时更是湿了彻底。

    霍文镜半跪在地面,用手背抹掉唇角的血。他抬眼看去,视线被雨水打的模糊不清,依稀辨认出两道身影。

    殷羡之解开外衣,披在元滢滢肩头。他拾起地面的油纸伞,打在两人中间,伞面微微倾向元滢滢。

    此时的元滢滢,姿态着实狼狈,她衣裳被扯的凌乱不堪,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唇角、耳垂到处都是霍文镜留下的痕迹。

    元滢滢轻咬着唇,面上尽是羞耻地望着殷羡之。

    “抱歉。”

    殷羡之伸开宽袖,遮挡住元滢滢纤细的身姿,他眸色温润清浅,并没有因为元滢滢的狼狈境况,而露出不屑神情,是难得的君子风范。

    元滢滢心有感激,忙趁着殷羡之的宽袖,整理凌乱的衣裳。

    可谁都不知晓,殷羡之的心,几乎要穿破胸膛而出,他手背的青筋鼓起,看似清明的眼底,却在一边又一边地回忆着元滢滢刚才的姿态。

    殷羡之不禁在想,刚才,霍文镜是如何轻吻元滢滢的,两只手放在了何处。

    是如同那个旖旎的夜晚,和他一样,将她的柔软都尽数轻吻了一个遍吗。那元滢滢呢,她又是如何想,觉得霍文镜的轻吻,比起他又如何。

    他有没有比霍文镜差劲。

    “大公子。”

    柔软的轻唤声音,停止了殷羡之的种种猜想。他面容温润,任凭是谁,都不会想到在这样一张公子如玉的脸庞下,会隐藏着那般诡谲的念头。

    殷羡之看她衣着整齐,微微颔首,转身看向霍文镜。

    霍文镜已从地面站起身来,他的衣裳被扯开,露出大片的胸膛。他的肌肤发白,却并不温润,而是带寒意的冷白。雨珠顺着沟壑缓缓流淌,没入他的衣襟里面。

    他唇角破了,脸上却没有

    多少怒意。在霍文镜看到元滢滢被他咬破的唇角时,脸上甚至浮现出了满意之色。发冠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发丝散开,毫无章法地披在他的肩膀,雨水把发丝粘结成一缕一缕的。

    殷羡之察觉到元滢滢身子发颤,便伸出手,在她柔软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霍文镜原本散漫的神情,顿时一凛,他扯着发疼的唇角,言语中的讥讽如同风霜刀剑,朝着殷羡之刺去。

    “羡之,你惯会用这些英雄救美的招式。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足够迷惑那些无知女郎了。但稍微有些脑子的女郎,便不会被你这些小恩小惠打动。”

    霍文镜意有所指,但他言语之中所说之人,却连瞧他一眼都不肯,只躲在殷羡之的身后,柔荑甚至攀附在了殷羡之的手臂,仿佛将殷羡之当做了什么能够救世的英雄一般。

    霍文镜脸上的嘲讽之意更重,心中自嘲道:他竟然忘记了,元滢滢本就是一个只有美貌,内里空空如也的蠢笨女郎,任凭他如何暗示,恐怕此时元滢滢只会信赖殷羡之罢。

    殷羡之冷言相向,他虽然平日里性子温和,但面容发冷时着实骇人。霍文镜倒是不怕,他突然觉得,该让元滢滢看看,殷羡之是何等的表里不一。

    可惜,元滢滢被殷羡之护在身后,看不到此时冷若冰霜的殷羡之。

    霍文镜离开时,雨势仍大,他手中无伞无衣,却丝毫不在意。经过元滢滢身旁时,霍文镜有意停顿脚步,果真看到了元滢滢雾气蒙蒙的眼睛,他扯唇一笑,用手指虚点了点唇角,阔步离去。

    殷羡之刚回到家中,便有仆人前来禀告,说是殷丞相在厅堂等候许久。殷羡之还未换过衣裳,便跟随仆人见了殷丞相。

    他昨夜未曾回府,外袍虽然没有被雨水打湿过的痕迹,但因为经过炭火烘烤,有了明显的褶皱。

    殷丞相手持拜帖,看到殷羡之不觉拢起眉。

    还未等殷羡之站定,他便开口诘问道:“听府中人说你昨晚未曾回府。”

    殷羡之脚步微顿,答道:“被公事绊住了脚,便索性留在府外休息了。”

    闻言,殷丞相面色稍缓,但仍旧微拢着眉,直言殷羡之即使忙于公事,也该注重体表仪态,不能以这种风尘仆仆的姿态见人。

    殷羡之没有不虞,皆是满口应下。

    殷丞相这才提及正事,他正为殷羡之挑选妻子,相中了一个,便径直下了拜帖,要殷羡之得空去见。

    不知为何,提及妻子之事,殷羡之下意识地看向还残留着几分水气的宽袖。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元滢滢柔美可人的身姿,她细腰款款,如同笋尖般娇嫩的手指,捏着他的宽袖边缘,身上淡雅的芬芳,尽数染到了宽袖上。殷羡之换上外袍时,还能闻到那似有若无的香气。

    这些年,殷羡之早就明白,面对殷丞相,他的父亲这般性情蛮横之人,应该如何令他满意。不过是满口应下,听其差遣。

    但殷羡之明知该为却不想为,他头一次,在殷丞相

    发话后,没有立即颔首应下,而是询问道:“父亲只中意这个女郎吗”

    虽然父子间情意不深切,但只听到殷羡之区区一句话,殷丞相便明白,对于日后妻子的人选,殷羡之并不中意此女,而是另有人选。

    他凛声道:“谁你想选那个没落侯府的千金小姐”

    殷丞相的眼睛中满是失望之色,他并不喜李凌萱。当初,殷丞相不过是随口一说,让殷羡之陪伴照顾这个侯府千金,以彰显殷羡之年纪轻轻,便有君子之风。可殷丞相没有料想到,这一照顾,便有了十几年的牵扯。殷丞相大权在握数年,什么样子的美人没有见过,环肥燕瘦过眼云烟,他并不觉得李凌萱有多么出类拔萃,更不喜李凌萱的性子。

    李凌萱想要众星捧月,可以,但作为他府上的大公子,殷羡之不能是那颗作为陪衬的星星。殷丞相自诩看的透彻,不过是一个逐渐衰败的侯府内的千金小姐,竟然试图同时攀扯几家青年才俊,围着她身旁团团转。殷丞相绝不可能松口,让这样的女子,做他的大儿媳。

    “她不可以。”

    殷羡之眉心蹙起,轻声解释道:“不是父亲所想。”

    殷羡之不知,为何他长成之后,每每提及婚事,他本人开口并不热衷,但身旁的人都会挤眉弄眼,一副你知我知的模样,说他要守候着李凌萱。

    殷羡之讶然,不知道他们为何会产生这样的误解。他清楚自己待李凌萱的情意,是少年伙伴情分,纵然没有元滢滢,殷羡之也绝不会想着迎娶李凌萱做自己的妻子。

    不过如果真的没有元滢滢,殷羡之便会接过殷丞相的拜帖,而不会试探着询问出口。

    殷羡之说了“不是她”,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提起元滢滢。身为没落侯府千金的李凌萱,尚且不被殷丞相看得上,何况如今的身份,仅仅是挂在六品小官名下,作为养女的元滢滢。

    殷羡之贸然开口,只会给元滢滢招惹祸端。

    殷羡之便恢复了往日里的恭敬,拱手道:“全听父亲安排。”

    见过皇帝后,殷羡之跟着太监,走过狭长的甬道,上方传来悠扬的笛子声音,带着初学者的稚嫩生涩,却莫名吸引殷羡之的注意力。

    他开口问道:“这是宫中女眷”

    或许是小宫女们玩闹,偶尔生起的吹笛兴致。

    太监含笑道:“并非是宫中女眷。是那些进宫参选花神的女郎们,不知是谁,弄来一只碧绿玉笛,众人便争抢着要吹。旁人吹的笛子声音,小的可能分辨不出。可是这声笛声,小的却能分辨出,是哪个女郎吹奏的。”

    殷羡之心头微动,那个名字几乎要从唇齿中吐出,他却不能说,只是浅笑道:“是哪个”

    “正是元氏女。她吹奏玉笛技艺生疏,宛如三四岁孩童。底下人都说,元氏女的笛声,在众多女郎中最不精妙,可小的却喜欢的紧。旁的女郎的笛声,我听不懂。唯独元氏女的笛声,我听罢便心中畅快,因而只需一耳,就能轻易认出。

    ”

    太监本就是圆脸,说此话时脸颊带笑,看着更是讨喜,殷羡之也不禁舒展了眉眼。

    走出甬道,殷羡之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笛声,他想象着元滢滢吹笛时的模样神态,幻想着若是自己在她的身侧,定然能握住她轻软的柔荑,与她合奏一曲。

    只是,笛声渐渐停下,甬道外一片寂静。殷羡之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往日里端庄持礼的神态。他朝着约定好的地方走去,今日,他要见余生相伴的妻子。

    对方是一位模样端庄的女郎,身份高贵,进退有礼。殷羡之挑不出半点毛病,他稍一抬眸,便能看到女郎看向自己时,眸中闪过的细碎光芒。

    即使殷丞相对殷羡之,没有太多的父子情意,但选中这样的女郎,也足够可见殷丞相用了心思。

    他可能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却是一个慧眼如炬的掌权者。

    殷羡之应该满意,早在母亲离开人世,殷丞相待他日益冷漠之时,他就谋划好了一切。没有人可以坐享其成,至少殷羡之不可以。他若是什么都不去做,成为真正表里如一的君子,那等待他的,只能是成为一堆骸骨的命运。

    他从不觉得自己心狠,他不过是技高一筹,将所有的筹码拉到自己身边。殷丞相年纪大了,其余孩子个个不中用,他只能仰仗殷羡之。无论殷丞相是不是想过,将殷羡之当成弃子,他如今只能用他所拥有的一切,替这个儿子筹谋打算。不然,殷丞相生前可以做风光无限的丞相,死后却只能看着家族凋零,逐渐破败。把自己当成棋子时,殷羡之就已经想清楚了,他日后会迎娶一个完美无缺的妻子,平淡而安稳地度过余生。

    但此刻,殷羡之握着茶盏的手指收拢,他难以克制地想着,他当真要这样的一生吗。

    权势在握,无趣至极。

    殷羡之突然想到元滢滢那双晶莹潋滟的眼眸,带着香气的细软腰肢。

    他打断对面女郎的话:“抱歉,我已有心悦之人。”

    女郎心情大起大落,但见殷羡之如实以告,并没有想着待她进门后,再养着心上人做妾室,心中稍感安慰,更觉殷羡之表里如一,君子坦荡。

    殷羡之走下楼去,他清楚自己今日所言会招致多大的麻烦,但他心中并无多少悔意。

    归家时,殷羡之手中拿着一只青白玉长笛,触觉温润,白绿相间,煞是好看。

    殷丞相面色阴沉,他已经得知,殷羡之以“已有心上人”,婉拒了这门婚事。他心口发堵,继室生的几个孩子,均是不中用的,不是从骏马跌落跌断了腿,便是被人算计伤了身子,纵然他们身子健全,也是头脑简单,不堪重任。唯一有他的风范的殷羡之,恭敬顺从了十几年,却突然间起了违抗的心思。

    “跪下。”

    殷丞相冷声道。

    他上一次这般责罚殷羡之,还是在他流落花楼逃回来时,觉得殷羡之无用。

    其余仆人皆垂下脑袋,不敢去看。当着众人的面,殷羡之想起幼时他曾经无数次听到这冷冽的

    声音。

    膝盖抵上冰冷的地面,殷羡之刚才重金买来的青白玉长笛,被殷丞相拿在掌心,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的后背。

    殷丞相在用殷羡之的物件,来折辱他。

    火辣辣的痛感,让殷羡之想起了幼时的自己。他也是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屈辱地跪下被笞打。他被打的快要昏厥过去,却还是不肯松口求饶。

    殷羡之的眼前模糊一片,他挺直着脊背倒下。耳旁不再是继母的嘲讽声,而是仆人担忧的惊呼声。

    “大公子”

    殷羡之看着气喘吁吁,面色发红的殷丞相,心道:父亲还是老了,当初打完他后,还能意气风发地阔步离开,如今却一副老态。

    侍从给殷羡之上完药,满脸欲言又止。殷羡之素来生得有仙人之貌,原本白皙光洁的肌肤,却布满斑驳的红痕,彼此交错着,一道红痕压着另外一道,极其骇人。

    殷羡之脸颊微微发白,他面不改色地穿上外袍,叫来侍从附耳叮嘱了几声。

    “是。”

    侍从的声音在发颤,分不清是欢喜还是慌乱无措。

    “那只玉笛呢,可摔碎了”

    有仆人走上前来,献上青白玉长笛。殷丞相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青白玉长笛隐约有裂痕,但并没有完全破碎开来。沿着那些细小狭长的缝隙,有几缕红色丝线漂浮其中。

    殷羡之抚摸着笛身,仿佛感受到自己和青白玉长笛融为一体,属于他的一部分,融进了玉笛里面。

    “给宫中送去。”

    “是。”

    元滢滢看到这只长匣,黛眉微蹙,问道:“这是何物”

    太监只是说,是见元滢滢近来辛苦,有心人特意送来的。

    元滢滢启开匣子,掀开包裹的红色锦缎,只见里面躺着一只青白玉长笛。

    握在手中,温润滑腻。

    众女郎都围了过来,有见多识广之人,看出这只玉笛并非凡品,便道“这是青白玉”

    太监颔首:“正是。”

    女郎又见其中,有几滴殷红,更衬得这玉笛和寻常笛子不同,便喃喃道:“听闻有一只小虫,名唤蜉蝣,朝生暮死。有些蜉蝣,死后融进玉石中,便会以朝生暮死得到永生。”

    太监只是摇头不知。

    那女郎爱不释手,正要把青白玉长笛放置唇边,轻奏笛声,太监慌忙阻止道:“不可。”

    他从女郎手中取回青白玉长笛,还给元滢滢,郑重其事地嘱咐道:“一笛一人,不可二主。滢滢你可要仔细收好,此笛只能由你吹奏,而旁人,是万万碰不得的。”

    见他如此,元滢滢一时分辨不清,是青白玉长笛本就有如此的规矩,还是赠与长笛之人,有心嘱咐。不过,不管是因为何等缘故,元滢滢都柔声应下。

    其余女郎,虽然不能亲自吹奏,但皆围在元滢滢身旁,把这只青白玉长笛,里里外外都看了一个遍。

    杨柳树畔,一个俊俏郎君墨发红带,斜依树旁,尽是不耐之色。他脸上的郁色,加之所穿的玄黑劲装,让众人以为他在等候什么仇敌,皆绕道而走,离他远远的。

    身穿缃色百褶如意长裙的小娘子,如同蝴蝶蹁跹,往杨柳树旁而去。来往之人来不及阻止小娘子,当心那个面沉如水的郎君,便见小娘子轻唤一声“阿羿”。

    而高羿脸上,仍旧是一副不耐之色,只是没有之前那般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意。他全然不知,自己被路人当做了,等待仇敌一决胜负的意气用事的小郎君。高羿见元滢滢身穿长裙,脚步缓缓,因为急切走来,险些跌倒。他不由得直呼麻烦,口中却道:“你站在原地就是,莫要动了。”

    说罢,高羿便抬脚而去。他肩宽腿长,不过数十步,便走到了元滢滢的跟前。

    高羿本要质问,明明约定的时辰已过两刻钟,为何元滢滢才姗姗来迟。只是,他看着元滢滢眸光灿烂,忽然变成了锯嘴葫芦,想了许久只说了一句。

    “我们走罢。”

    元滢滢柔声应着:“好。”

    两人相伴而行,元滢滢不去询问,高羿要带她去往哪里,只模样乖顺地跟随着高羿的脚步。高羿几次欲言又止,暗道元滢滢为何不问,姑娘家不都是心思婉转,凡事都想问个究竟吗。不过,即使元滢滢问了,他也不会直接告诉她,只会说道。

    “待我们到了,你就知道了。”

    行走至一宅院前,此处张灯结彩,光是在门口落轿的轿辇,就不胜枚举。

    见如此热闹景象,元滢滢有些望而却步,不敢上前。高羿见状,宽阔的手掌,轻推着元滢滢的细软腰肢,带着她来到正门前。

    正招呼来往客人的仆人,见到高羿顿时眼睛微亮,口中热络着:“高侍卫长,主子可等候你多时了。”

    说着,他让旁人招呼客人,自己亲自为高羿引路,进了院子,迈进内门。

    只听一人声如洪钟,正厉声呵斥着下人。元滢滢越走越近,才发觉此人皮肤黝黑,声如洪钟,怀中正抱着一个赤红襁褓。

    那人见到高羿,不虞之色褪去,露出灿然的笑意:“阿羿,你可来了,快来瞧瞧。”

    襁褓被交给照顾婴孩的乳母,小小人儿安静地躺在赤红锦被中,睁着乌泱泱的眼睛。元滢滢听高羿和主人言谈之间,才知道今日便是小儿的百日宴,门外那些拜访的人,皆是为贺喜而来。

    元滢滢察觉到,高羿的兴致明显比平日里开怀许多,趁着人来人往的间隙,他垂着脑袋,在元滢滢耳旁低语。

    “阿齐的爹,是我爹的副将。阿齐素来爱缠着齐伯父,幼时他便跟着齐伯父来过我家。我们一同摔跤、骑马,快活极了。后来阿齐从了军,又娶了妻子,如今还有了孩子,我自然该来祝贺。”

    说罢,高羿才心中忐忑地看着元滢滢的神色,担心元滢滢不喜这样的热闹场面。可高羿也不知为何,阿齐邀他前来时,他第一个念头,不是和高将军共同拜访,而是和元滢滢一道。

    高羿将头侧过一边去,闷声闷气道:“你是不是很失望。我既没有带你来脂粉铺子,也没有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只是来了这里”

    高羿面容平静,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他垂落在腿侧的手掌,却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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