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欧格绽放心像之种，已经过去了五天，他的‘纯度’修行也达到了尾声。
“掌握的如何了。”亚伯问道。
这几日，除了偶尔指点欧格外，亚伯也是挺忙的。
他一直在忙活行使着自己曾经作为神官的职责——‘守护黎明之下的人。’
好在算算时间，弗拉传至黎明主教会的消息也已快一周了。
估计要不了几天，黎明教会就会派来新的一批大神官，大骑士了，甚至是区域主教或惩戒者。
毕竟。
这一次黎明教会在边陲的损失太严重了，足足损失了三名大神官级别的力量——主教会那边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不在意。
更别说还有一些其他方面的损失了。
在任何地方，资深职业者都可以算是高端力量了，更别说弗拉这种极其接近高阶的资深职业者。
“只感觉……好了一点。”欧格有些羞愧的回复道。
五天时间的封闭力量再训练，让欧格感觉到了毛躁。
习惯了超视力带来的便捷，再去适应那普通人般的眼睛，欧格只觉得别扭。
在封闭了食人魔体质的各种加持后，欧格也清晰了认识到了自己打法的一些限制和问题。
欧格修炼出的崩劲，完全是依赖强大体质以及其恢复力免疫副作用的。
关闭了体质后，那股崩劲若是不借助器物释放，能给自己打个半伤废。
关闭了食人魔体质后，那股源源不断的精力感也是退却严重，只是连续一小时的高强度训练挥汗，就感觉身上开始发酸了。
‘纯粹的人类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这让欧格不由开始敬佩起了那些，以纯粹人类之身进阶至职业的武者们。
拖着这样一副身体训练，还能摸索出如此之多的武之技艺。
都是可敬之人啊。
这也让欧格逐渐开始理解最早亚德教授的武学入门戒言了——‘武，是弱者用于对抗强者的！’
或许，战胜先天上的不足。
就是武之意义吧。
也是武者这个职业能被承认的原因吧。
“那么短时间，当然练不出什么太多门道咯。”亚伯看出来了欧格羞愧，有些无奈了笑了笑：“这些天，就是给你用来打磨性子的——你还是太急于求成了。”
‘我太急于求成了吗……’欧格眸光微凝，不知在细想些什么。
“可我已经很耐心下来练习了……”欧格身上的刻印如今已经没了。
也就是说他不会再有这般体验寻常人的机会了。
“好好训练，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你做到了前两个，冥想并不能替代睡眠……休息也不单纯指的是睡觉和恢复。”亚伯提点道。
“那休息指的是什么？”
欧格感觉自己休息的还挺好的。
他这几天甚至还尝试了一下卓偌那边爆的冥想法《养气童子功》。
然后欧格又睡着了两次。
最后迫不得已，他换回了之前较为熟悉的枯木逢春冥想法。
“休息包含了恢复精力、精神，但要做到好好休息的话，这还不够——
你得去消化自己训练后的收获，如果不能进行总结的话，接下来的训练也只会是事倍功半。
你要明白，是训练的那一部分让你变得强大，你缺少了那一部分……又该如何的去补足。”
亚伯有条不紊的为欧格解答道。
他的话语中没有质问，也没有所谓的故作高深，就像是一场朋友间的谈话一般。
“老师，那我该如何总结去弥补呢。”欧格隐隐开始察觉到了自己的弱点。
他的体力用的太快了，很多招式动作都是强行练成的，一招一式之间都会损伤自己的身体。
哪怕能恢复，也需要花费不少体力。
动作虽快，但却并不是最省力的，而且因为极度依赖高速视觉所带来的加持，欧格的武之本能都被压抑住了。
正常武术家，在压制住本能后，会采取替换式训练，以保证更好的临场反击。
而欧格则是强行压制住本能，然后自己择优采取反应。
在拥有高速视觉加持的时，这无疑是没问题的。
但要是眼睛出问题了呢？
“你自己应该有一些答案了吧。”亚伯将手中的书推递了过去：“拿着吧，我早就为你寻来了——虽然你的身体结构和常人有些不同，但许多理念和道理应该是互通的。”
‘又是看书吗……’欧格接过了亚伯递来的书籍。
他最近好像一直都在看书。
看不同的书。
“如何科学的让肌肉发力，关于耐力爆发训练的一百九十七项注意……”
欧格念出了亚伯递来的书名。
‘有点拗口……’欧格还是头一回看见那么长的书名。
“大多武者是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他们懂得如何更好的发力，但是不懂得如何去教导他人发力——但没事，那些真理术士有兴趣。”
亚伯微微一笑，他最近已经重新习惯该怎么笑了。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欧格，不会时候多看点书总没错的——知识就是力量；在必要时刻，去求助先辈，这并不丢脸。”
亚伯说着，也起身给自己也抽换下了一本书。
“书吗……”
欧格这才发觉，亚伯好像一直都在看书。
话说，自家这位老师看了多少书啊。
‘哪怕快死了，也还要学习吗……这有什么意义吗？’欧格其实有些不太能理解亚伯。
“你好像对我有些疑惑啊。”亚伯坐回座位上后便翻起了刚刚抽下的书。
“老师，您身后那么多书，您都看完了吗。”欧格避重就轻的问道。
他不想在谈论有关死亡的话题。
“嗯，是的，我看完了；但不妨碍我多看几遍，东方有句老话——温故而知新。”
亚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每一次看，都能有不同的收获呢。”
“您看这么多书……又是为了什么。”欧格很想问亚伯，为什么明明生命都快抵达终点了还要学习。
“学习是终身之事。”亚伯保持着那副淡然的微笑。
亚伯没有告诉欧格，他只有在圣光的灼烧下，才有活着的感觉——他也只有在学习思考的路上，才能抑制住本能。
“总要找些事情做的。”亚伯看出了欧格心中所想，随后他又指了指某一面墙上的书架：“人的生命长度是有限的，但宽度与厚度是无限的——那都是我这些年的感悟。”
“浑浑噩噩的活了那么久，我也总要为后人留下点什么不是。”亚伯从未期盼能寻找到符合心意的‘继承者’。
他想的是，将自己本事与感悟理解记录下来。
“您为什么不选择多活一段时间……”
几日的接触，让欧格对亚伯有了一些了解，他很敬佩这位严肃中带着些温和可爱的长者。
可也对亚伯的一些思想无法理解。
尽管，欧格看完了种族论。
他觉得，亚伯是特殊的……
“人之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度，强行活下去的我，也就不再是我自己了。”亚伯如同长者一般轻轻的伸出手指戳了戳欧格的额头：“你还小，还不能理解这一切。”
“我能理解的。”欧格摸了摸额头。
他在想，亚伯老师是不是又给他下了个什么奇怪的刻印。
“人通常会经历三重死亡，除了神明没人能够逃脱。”
亚伯收回了手掌，随后沉稳不缓开口续说道：“这三重死亡分别是肉体上的死亡，他人眼中的死亡，以及真正的消亡。”
“三重死亡。”欧格放下手，有些奇怪为什么亚伯老师要和他讲这个。
在他看来，死了就是死了。
“肉体上的死亡，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虽然‘活’了过来——但为此我失去了灵魂。”亚伯苦笑着主动揭开了自己的伤疤。
“而最终，我还得再次走向一次死亡……这也是广义上的死亡，肉体、灵魂的消散；哪怕是长寿的异种，也难以逃脱。”
“嗯。”欧格点了点头，他记得自己父亲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万物都会死去……
“而第二重死亡，则是他人眼中的死亡——当你被确认死去，被遗忘之时；你会迎来第二次的死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骑士家族制、黎明教会，都是在对抗这种死亡。”亚伯由浅至深的解释道。
“嗯。”欧格不免好奇起了最后的死亡……
“但，哪怕没人记得你了——你也不算真正的死去。”亚伯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因为还有第三重死亡。”
“只有当你所留下的影响与痕迹，彻底消失那一刻，你才是真正死了。”
亚伯收起了手指，缓缓吐出了自己最后理解：“在我看来，理想者为理想死去那一刻——他的生命就伴随着理想永远流传下去了。”
亚伯不仅仅是在阐述死亡的意义。
也是在阐述自己的价值观，以及他为什么会如此坦然的面对死亡。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迷失自我。”亚伯经历过死亡时的恐惧。
他比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人，都要明白生命的炽热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