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历宽大的肩后，迎着风，眺望这片钢铁铸就的城市，云层离他很近，伸手就能碰到。
蔷薇馆此时化作地上小小的一片，高楼变成小点，被钢铁城墙包围的蔷薇馆一眼能看清。
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也不过是如此渺小的一片，远处有高山，有河流，有热闹的市场，有纷扰的街区。
“嗷——”祁山大声呐喊，郁结在心底的压抑烟消云散，现在只是暂时的，就像多年以前，苟活在生死边缘一样，只要还活着，一切都是暂时的。
总有一天他会离开，离开蔷薇馆，走向山川河流，走向另一个星球。
历等他宣泄完，开口问道：“你在蔷薇馆开心吗”
“不开心”祁山果断回答，“发生很多事情，走到哪里都要被盯着，随时随地抬头，都能看到监控器”
他像是终于遇到问这个问题的虫，絮絮叨叨说道：“没有森林，只有几棵树，没有果子，只有卡塔帮我去外面买，但是卡塔不能经常去，让别的虫买他不放心”
“贝内和同学挺好，但是有些话不能和他们说，而且小雄崽好像很敏感，一点不好的情绪都会被他们捕捉到，有点苦恼”
“老师挺好的，但是如果发生矛盾，老师不能插手雄虫的事，老师也很无奈”
“校长总是和我说要找几个护卫，我不想找，总感觉被陌生的虫一直盯着很不舒服，虽然他是关心我”
“经常有小虫崽不安，他们不知道怎么排解，只能哭闹，哭的时候会被老师带到另一个房间，然后哭得更大声，哭累了才回来，明明有大雄虫在，安抚他们精神力就好了，为什么学校没有雄虫呢”
历开口：“……中级学校有雄虫老师，不过不要报以太多期待，精神力疏导一般用于雌虫，雄虫对雄虫进行精神力疏导，我没听说过”
祁山不甘心的嗫嚅几句。
（明明幼年雄虫精神波动容易起伏，更需要精神力引导，小的时候不引导，等长大后定型了，还引导个屁）
（系统：阿山，你高估虫族对精神力的了解，一百个雄虫，九十九个看不到精神力线）
（看不到？）祁山惊讶，（那个蓝色红色还有别的颜色的线？）
（看不到哦，只有天生对精神力敏感，或者精神力运用达到一定程度才看得到，大概要到b+水平才看得到）
（看不到他们怎么会用精神力）祁山想不通。
（靠本能使用呗，所以很粗糙，到现在还没有完整的流程，能看到精神力线的雄虫，估计没意识到其他虫看不见）
祁山了然（是哦，因为和呼吸一样简单，所以没想到有虫不会呼吸）
历思索许久，突然开口：“如果这里待的很不开心，我……”他声音突然小下去。
祁山没听清，他感觉到历的精神波动有些压抑，古怪的看了历一眼，虽然还算熟，也不至于因为他说一句不开心而难过吧。
他刚刚想说什么？难不成待的不开心还想带他走？这里是蔷薇馆诶，要真有这个想法，简直是在和整个虫族为敌。
虽然不知道历是怎么想的，但他确确实实为他的处境感到纠结，祁山一阵心暖，安慰道，“还好吧，如果没来这里，贝内可能就死了”
说着他故意骄傲道：“多亏了我哦……”
他话没说完，因为历的情绪更沉重了，祁山悄悄低头看了眼历的脸，明明还是面无表情的，为什么情绪传过来那么悲伤。
历以为他说完了，勉强让声音听起来高昂：“我听说了，你很棒”
说完这句，他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一时间气氛沉默。
祁山有些莫名，总感觉历对他的态度，和之前不太一样，是因为很久没见生疏了吗。
想了想，他觉得按照自己的想法走。
历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对，他不再开口，深怕敏锐的小虫崽察觉到什么。
一道清凉渗透他的额角，如清泉冲洗污秽般，一直被精神力泥沼裹挟着的神经舒展开。
历接受过雄虫的精神疏导，但从未如此效果绝佳，他脑子一片空白，全凭本能煽动翅膀。
祁山摸摸历的头发，稚嫩的声音如震雷般在历耳边回响。
他说：“别难过”
难过？什么难过？小虫崽发现他在难过？
历脱离轨道，迅速降落在蔷薇馆一座高楼之上，他把背后的小虫崽拎下来，看着那双无辜的眼睛。
苛责的话说不出口，他憋红了脸，最后吐出几个字：“别随便进行精神疏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