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送到了房中,赵喜对她说:“公主,该用膳了。”
季嫣摇了摇头,她没有胃口,如今前路未卜,她实在很难保持平常心。
赵喜劝了许久,季嫣都没有要用膳的意思。
没办法,他只能去找太傅。
奉殊回到客房时,公主坐在窗户前,视线往下看。
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十分入神。
季嫣还是觉得镇上百姓处处透露着古怪。
“公主。”奉殊开口。
季嫣听到他的声音,脊背僵了僵,缓慢垂下了眸,没打算理他。
“该用膳了,公主。”奉殊低声提醒。
季嫣还是没有回应他,她低下头,枕在手臂上,掩住口鼻,不去闻奉殊身上令人讨厌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奉殊叹了口气,近在咫尺,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侧。
“公主纵使生臣的气,也不该不吃饭。”
“我不想……”话没有说完,她不由惊呼出声,缘是奉殊揽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
季嫣仓促之下握住他的手臂,不知碰到了哪里,奉殊僵了下,脚步停下,胸腔里也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也只是一下,就继续往前走,将她抱到了桌前坐下。
季嫣被他放下来时,便看到了他手臂上的血迹。
已经干涸了。
她刚刚碰到的就是这里。
“你没有处理伤口么?”她嗓音沉闷问了一句。
奉殊摇头:“小伤,无需处理。”
季嫣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顿了顿,也不再闹情绪,身体重要,她没有胃口,也要吃一点东西。
奉殊见她吃饭了,才放下心。之后便又思考,下一步该去哪里,何时动身。
现在官道都走不了,只能走罕无人迹的偏僻路线。
而奉殊也只想让她尽可能少受些苦。
季嫣吃饭的时候,也仔细想了想,太傅就是太古板,他认为他夺走了她的贞洁,便想对她负责,仕途于他而言皆是身外物,都比不了那份固执的责任心,他是文官,且是有思想的文官,道德追求高于一切。
也许只有让他确信,她没有失身于他,他才会真正重新审视这件事,以她对太傅的了解,他或许会主动带她回宫请罪。
问题是,奉殊并不让旁人为她验身,她若想证明,只能让他亲自动手。
用完膳后,季嫣便在想怎么和奉殊说这件事。
但没等她想好,奉殊忽而取来了那把曾经令她胆战心惊过的戒尺。
他拿戒尺做什么?不是,他怎么还把戒尺带了过来?
他是想着离宫后还要继续管教她么?他怎么敢的!
季嫣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然而奉殊双手捧起了那把戒尺,双膝跪于地面,在她裙摆前,头微微低下,嗓音清冷无波:“臣有罪,请公主降罚。”
季嫣僵住。
他这又是何意?
他明知私自将她掳出宫是死罪,却明知故犯。
做都做了,才向她请罪,有何意义?
可季嫣心中对他有气,他又主动讨罚,她又岂能放过他。
因此她伸出手,握住了那把戒尺。
以前是太傅用那把戒尺惩戒宫中的皇子公主,如今那把戒尺在她手里,用以惩戒太傅。
她要他张开手,奉殊便把手张开。季嫣垂下眸,定定望着他,他现如今已是朝廷通缉犯,却依旧不曾有一丝狼狈,如霁月,如山川冰河,光鲜亮丽,如披一层圣洁外衣。
这令她不喜,也令季嫣叛逆地想为他剥去这层外衣。
她将戒尺握于手中,使了十足的力气,打在他掌心。
“啪——”的一声,声音嘹亮清脆,季嫣仅是握着戒尺,掌心都被震得发麻。
奉殊一声未吭,连手都不曾往后缩过。
季嫣忽然觉得好没意思,明明是惩戒奉殊,她却把自己给弄疼了。
她丢掉戒尺,抬脚缩到榻上,抱住膝盖,无端脆弱道:“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奉殊抬起头,清冷如泉的眸里有几分怔愣。
公主不想见他,他顿了顿,什么也没做,起身离开。
奉殊离开了,季嫣也没有好起来,她不知道为何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
一个人缓了许久,很想回家,可她有家么?
皇宫似乎也不是她的家,她感受不到家的温度。
而她,应该是有一个家的,一个至少能遮风避雨的家。
这天下午,奉殊都没有再来过,只有赵喜傍晚来过,问她有没有需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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