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快流逝,秋雨来得又急又快,暴雨和狂风合作将景苑中的梧桐树叶打落,像是不满其不惧风雨、傲然挺立的坦然。第二日一早裴久推开门便感受到了冷风,一场秋雨一场寒,她进屋拿出前几日上街买的翠绿色金纹藤花披风,感受到寒意被披风遮挡在外,裴久满意的将披风过得更紧。

    看着院中的狼藉,她叹了一口气,任命的拿起柴房的扫把开始清扫院子。

    天极书院不允许学子带侍从,事事皆要求学子们亲历亲为。裴久作为现代人,正好也不习惯总指使别人。

    梁潇时推开房门出来时,裴久已将院子打扫了大半。看着那慢吞吞的翠绿身影,他也跟着拿了一把扫帚,沉默着同裴久一起将院子打扫干净。

    等二人将打扫完院子,迟笙也撑着懒腰出来了。傻傻的少年看到裴久二人站在院中等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日有他期待已久的武学测验,昨晚兴奋过头了没有睡好。

    宋祈近几日都没来书院,今日应会直接去演武场,所以同行的只有他们三人。

    迟笙一直暗戳戳的观察走在他身侧的两人,这两人分别是上次武学测试的第一第二名,说不定今日能看到两人对战,想想就觉得刺激。

    但刘十安身体太弱了,迟笙不免又有些担心,万一他被潇哥一拳打残可怎么办?

    这般想着,他悄悄往梁潇时那边偏了偏,挤得梁潇时侧头看他。

    迟笙丝毫没在意梁潇时暗含威胁的目光,只用手侧挡着嘴,对他潇哥嘱咐。

    梁潇时看了半天他的口型,颇为无语的发现这傻子说的是

    ‘潇哥,轻点打阿九,别被他打死!’

    他是暴力狂吗,还把人打死。

    迟笙看着见他没回应就一直对他挤眉弄眼。

    梁潇时:……

    不是很想理他,忍了忍他还是敷衍的点了下头。

    迟笙立马开心了,笑着转头和左边的裴久讨论测验完了要吃什么。

    梁潇时:……这傻小子什么时候和病秧子关系这么好了。

    等他们到演武场时,宋祈已站在那等他们一会了。

    裴久看着他扇扇子的动作,不自觉的裹了裹身上的披风。

    怎么办,她这替人冷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过来。

    宋祈注意到裴久的动作,了然的笑了笑,将折扇收起。又冲裴久露出个坏笑,看的裴久心里毛毛的。

    “今日实战,阿九可有胜算?”

    果然这死狐狸给她挖坑。

    裴久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宋祈,“比试嘛,全力以赴就好。”

    武试比赛通过抽签来选择对手,裴久第一个对手是个比她还瘦小的少年,没几下就抱着头自己跳下了擂台。

    台下的武学老师忍不住大喊,“张知你做什么?”

    “夫子,太可怕了!我…我害怕。”

    裴久:……

    时间转向正午,场上只剩不到十人,这次迟笙倒霉的抽到了梁潇时。他苦着一张脸对他潇哥说,“兄弟一场,哥,给我点面子。”

    梁潇时:……

    虽然迟笙表面上一副我输定了的模样,但到了场上却依旧全力以赴,努力对抗着梁潇时的攻击。梁潇时也没用全力,一直在偷偷放水,最后在迟笙成了全场坚持最久的人。他本人表示很满足——输的很高兴!

    宋祈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抽到了裴久,没多久就输了,裴久趁着比试偷偷踹了他几脚——让他嘴欠!

    等真轮到她与梁潇时对战时,已来到了未时。这场是分出武试第一的决赛,所以擂台周围密密麻麻围了许多人。

    裴久与梁潇时站在台上,两人都未动。李院长刚忙完公务,出来放放风,正好遇到两人对峙的局面。

    看热闹不嫌事大,李院长从武器架上随意的抽出两把剑朝台上扔去。

    武学老师张夫子看到院长搞事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翻白眼,这老顽童只知玩乐!

    裴久捡起落在台上的剑,这剑有些重,她指尖轻抚剑刃。心中明了,这把是学子日常练习的剑,还没开刃。

    看着同样拿到剑的梁潇时,她不再等待,先发制人。

    两把剑交叉碰撞,裴久拨动剑柄,剑身以梁潇时的剑为中心旋转,她手向下接住剑柄,用力一挑,后向右朝梁潇时的脖颈劈去。

    梁潇时向后一仰,鼻尖擦过剑尖。转而手腕微转,拦停裴久手中的剑。

    两人就这么来来回回对打,最后裴久手腕脱力跌坐在地上,梁潇时的剑尖对准了她的鼻尖。

    裴久看着距她不到三寸的剑尖,笑了。

    “梁公子很厉害,在下甘拜下风。”

    少年人笑得明媚,带着少有的朝气。

    梁潇时收回剑尖,也勾起个笑。病秧子终于有几分人气了。

    “你也很厉害。”

    比试结束,梁潇时胜。

    等两人并肩下台,迟笙冲上来先是给梁潇时一个飞扑,梁潇时将剑背后,伸手拍了拍这傻子的后背。

    裴久伸手拿过梁潇时的剑,又极为顺手的将两把剑交给宋祈。

    宋祈下意识接过剑,又觉得哪里不对,转而就看到迟笙正转移了目标,熊抱着裴久。他又看了看两人旁边的梁潇时,这人正跟刚走过来的李院长说话,丝毫没注意到他。

    宋祈:……

    他默默将两把剑送回原处,他堂堂祈王怎么就变成小厮了?

    对这场比试结果最满意的人莫过于迟笙了,第一第二都是他兄弟,以后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比了这么久,几人早就饿了,刚比完试,迟笙吵着要吃点好的,拉着他们去自家酒楼吃饭。

    近日来,很多学子都注意到裴久与梁潇时他们走得极近,纷纷在背后议论说她趋炎附势。

    当今时局再富的商人也比不过京城的一个小官,扬州富饶,刘家每年上缴的税收几乎抵得上其他地区一郡的税收。

    惦记刘家这块金疙瘩的人太多了,刘家家主也看得清这局势,捐赠大部分资产给天极,只为了将自己唯一的嫡子送进去。刘十安是质子,是刘家送来让帝王放心的质子。且待他学成归来、入朝为官,刘家便有了依仗。

    裴久与梁潇时三人交好,也侧面表示了皇上的态度——他暂时会保着刘家。

    京城里,全都是厮杀后剩下来的虎豹,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

    他们四人中大概只有迟笙不懂这些,只凭着本心与裴久交好。

    ……

    在入秋后不久,京城外传来了一则消息,像一粒水滴砸在了看似平静的湖面上。

    梁潇时与宋祈并非纯粹的学子,他们有官职在身,因着这件事,两人都忙的不可开交。裴久和迟笙已经有两天没看到这两人了。

    从迟笙口中,裴久知道了个大概——涿州水患,大雨下了三天三夜,马上收成的粮食被浇了个彻底,全部报废。除此以外,利州的大坝被冲开,水漫进城中,住宅被冲毁,大部分百姓无处可去,正向京城逃难而来。还有沿海的几座城池皆受到了或大或小的影响。一时间天灾频发。

    书中曾简短写过这场灾难,大元也受到了波及,不过没有大宋这么严重。裴久记得书中那短短的几个字——宋国大灾,粮食骤减,大半贫民无粮可食,民不聊生。

    而赈灾的任务,被皇上交给了祈王。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宋祈与梁潇时这几日便是为了这事在奔波。

    这日,裴久在去医馆的路上看到了来京的难民们,其中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坐在街角,粉色的衣裙脏脏的上面有几个十分明显的补丁。

    看到她的那一刻裴久才感受到这场灾难的真实,而她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她走上前蹲在小女孩面前,怕人害怕似的,努力压着声线让自己显得温柔些。

    “小朋友,你爹娘呢?”

    闻言,那小女孩眼睛骤然蓄满泪水,“爹爹为了保护我,在…在逃难的路上被人打、打死了。”强忍着把话说完,小女孩的眼泪终于决堤。

    裴久蹲在她身旁,安安静静的等她平复心情。

    小女孩似是有些难为情,偷偷用小眼睛看向裴久,确认她没有一丝不耐烦才稍稍放下心来。爹爹告诉她,如果遇到心好的贵人一定要好好表现,这样才能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想到爹爹,小姑娘又忍不住想哭。

    “我娘去找吃的了,她一会儿就会回来。”

    裴久的心沉了沉,她去买了些包子、馒头送给这小姑娘。

    “将这些东西藏好,别被其他人看到。”

    见小姑娘听话的将袋子藏起来,裴久才离开。

    她没走远,就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盯着小姑娘的位置。

    过了挺久,裴久的腿有些麻,她站起身准备活动活动脚腕。就看到一灰扑扑的女子飞快地跑向小姑娘,手里攥着半个包子。小姑娘拿出袋子递给母亲,两人抱在一起,女子带着小姑娘朝官府新建的避难所走去。

    裴久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好久才转身离开。

    是她以偏概全了。

    这几日书院气氛低迷,能进天极的学子要么有钱有势、要么知识渊博。可他们对待如此大面积的水患皆无合适的对策。

    宋国不久前刚与元国开战,梁大将军现在还在边关未归。国库的钱大半都用在了这场大战中,剩下的钱根本不够赈灾。

    迟笙被这氛围影响,也变得沉默起来。

    这日,裴久终于见到了梁潇时与宋祈,这两人站在她房前许久。宋祈面上也没有了从前的散漫,甚至带了点她从未见过的局促。她错开身,让两人进来。

    等她倒好茶,也没人开口说话。

    看着不知如何开口的两人,裴久起身从里屋拿出一个木箱子,放到桌上,然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我这几日一直猜你们哪天会来。”

    宋祈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整箱的银票。他微顿,抬头去看裴久。

    “这是我目前能取出的全部银两,前几日我给家里去了信,应该就这几日,刘家会拿出一半的家产。”刘家是富商之首,他们捐这么多,其他的富商也不得不往多了捐,这样的话,钱这方面的问题就差不多解决了。

    这是裴久与那神秘人商量后的结果,刘家迟迟不出面,就是在等她与那个人的决定。

    经过这件事,裴久确定了原主的身份应该不低,从那人对她的态度看来,她的地位或许还在那人之上。

    梁潇时与宋祈都没说话,这本就是帝王的意图,他想要刘家带头捐款又不能直说,只好拐了这么一个弯。好在,刘家也很识相的顺着弯下了。

    梁潇时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手指却一直在茶杯上摩擦着,这茶叶是下等茶。

    宋祈也不知说什么,皇兄派他赈灾本就是为了点刘家,如今刘十安按照要求做了,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少年人总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来逼迫自己的朋友。

    裴久终是完成了一件大事,神情也放松下来。

    “天灾人祸,只要能把伤害降到最小,怎么都是值得的。”裴久从没将朝堂上的血雨腥风放在首位,她接受的是众生平等的教育,任何一条命都是值得被拯救的。

    她只想多救一个人罢了。

    裴久的意思两人都明白,宋祈将茶一饮而尽,便拉着梁潇时回去处理接下来的事了。

    梁潇时临走前很认真的对裴久说,“这笔钱我会确保用在每一个难民身上,你…救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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