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沉沙 > 五十八第章 关河路绝
    “如何,找到小公子了么?”

    谢徵于书斋之内焦急地踱着步子,乍听得有心腹下属叩门而入,便已本能地开了口。

    心腹愣了片刻,仍是如实道:“府君……是城西南的消息,四小姐已领人缒城而出,并无意外。”

    “如此……”谢徵顿了一瞬,而后敛去了方才忧虑的神色,微微颔首,“你且归位吧。”

    “府君,此外,谢氏部曲之中无端失窃了一副甲胄,可需要追查?”

    谢徵心下一动:“……是何时失窃的?”

    “约摸就是在今日傍晚巡行者换班之时。”

    “糟了,难道是他……”谢徵神色一变,片刻后却又是平静下来,仍向那名心腹道,“不必了,我知道是谁……小公子的踪迹,也不必刻意去寻了。”

    心腹了然,也不多问,只依例敛目行礼,退了出去:“是,属下告退。”

    门扉在一声极轻的“吱呀”中重又被掩上,而谢徵亦是在此时不自觉地退了数步,颓然跌坐于檀木坐床之上。

    “明微……你为何也……”

    他长叹一声,轻颤的眸光与满室的书卷相对无言,只是仍旧敏锐地察觉到了案桌公文之下似乎正压着一张不属于此处的黄麻纸。

    谢徵抬手抽出了那张纸。

    纸上新鲜的字迹明晰清秀,极为熟稔,正是出自谢明微之手——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此诚世间手足至情也。今孤城危殆,弟感怀兄之旧恩,觉万死难辞,当随长姊同往。”

    “你们啊……”

    千言万语,终不过仍归于叹息。

    他自谢氏蒙冤后奋而顽抗至今,不过只为护住本当属于自己的人与事——失而复得的谢长缨是其一,萍水相逢的谢明微亦是其一。可到头来,如今究竟又是谁在勉力护住谁呢?

    而门外心腹急切的话语声在此刻猝然打断了谢徵的思绪:

    “敌军内应有了动作,就在东面城墙之上,府君有何决断?”

    谢徵的眸光倏忽一凝,已了无方才的彷徨。他霍然起身大步上前,扬声道:“依照计划行事。”

    ——

    郊野之上静如亘古,展眼望去,唯有西面远处敌营的炬火燎光通明地辉映着一天星子。

    谢长缨领一行甲兵远避西方人迹衔枚疾行,不多时便已绕至南郊。她翘首眺望着远处行迹扑朔的炬火,抬起右臂做出手势,示意众人驻足警惕。

    这一行甲兵俱是知晓此番奇袭不可有半分差池,因而在见得谢长缨发令后,纵使心有疑惑,也并无一人出声。

    而细细观之,他们亦是见得远方高车大营之中,有火把密密匝匝地聚于一处,良久,方才向东面攒聚而去。

    谢长缨心下微异,知是高车人在城中埋下的内应多半已按捺不住,乘着“郡守自城东夜奔”时有了动作,这才引得南面的姜昀乘夜出击。

    如此看来,那些内应未免也太沉不住气。还是说……他们另有把握?

    谢长缨未及深思,已见得远处的高车军主力离营,而营中炬火渐疏。她凝眸观察许久,自留守士兵的巡行路径间隐约推测出了粮草所在,复又暗自筹谋了一番,便扬手发令示意甲兵随之取道小径,拨开草石衔枚远去,隐入常绿的林木之中。

    留于高车营中的是姜昀部下一名万骑长的部属,领命值夜的裨小王、百长、什长等诸将官也仍如往常一般依例巡逻着,彼时四野寂然,营中炬火跃动着缀连成片,亦照不彻浓稠幽深的墨蓝夜色与树影娑娑。

    一片静穆之中,唯有巡行士兵们脚步整肃,其间又夹杂着炬火轻微的毕剥声响。

    而今夜为首巡行的裨小王却是骤然闻见了浓烈刺鼻的焦糊气味。他猛地想起,依照巡行路线,此刻他们正位于距营中粮仓最远之处。

    他立时回身望向了粮仓的方位,惊道:“起火了!”

    粮仓处的火焰已然升腾起来,循着营帐肆意地蔓延舔舐,与滚滚烟尘混作一处,张牙舞爪地冲上天穹。

    ——

    几道殷红的血色喷薄而起,直欲融入这沉沉夜空,而后淋淋漓漓地如花雨般溅落一地。背叛者无头的躯体颓然倒地,尸身犹自温热。

    “里通外敌者,万死不赦。”谢徵略微抬手,轻轻拭去了溅上面颊的温热血液,环顾着四下形容整肃的广武守军,冷声道,“今夜缒城南行者实为本将同族至亲,方才本将得了消息,他们已烧毁高车南营粮草,向南求援于新兴、晋阳,诸位若有疑虑自不妨向南眺望,看一看高车右谷蠡王的后路如今是何光景。”

    他言及此处抬手遥遥一指,诸将士南望敌营,果真见得夜色中隐有火光冲天,一时皆是或惊或喜,不一而足。

    谢徵见他们神色如此,心中说辞思虑已定,便又高声道:“晋阳、新兴二地与我雁门互为唇齿屏障,此前乃贼寇作乱致使书信不达,而今求援者已去,东瀛公便只为仕途性命着想,也断无坐视之理。我等已与高车索虏血战数月,以孤弱之军杀敌数万,如今纵然出降,又岂能免于屠戮之灾?愿求生者,随本将登城御敌!”

    广武守军中大多皆为经年戍守北地的血性士兵,更不乏曾与谢氏平陵军有过些许交集的旧人,与诸方戎狄本已是死敌,此刻听得谢徵一番慷慨陈词,更是神色激昂,纷纷振臂扬戈,应和似的呼喝起来:

    “自当御敌!”

    “索虏非我族类,岂可屈从?”

    “府君放心,我等势必死战!”

    ……

    谢徵听得他们皆是无畏,便朗笑起来:“如此,登城备战!”

    而当仅余二万的广武守军于四方城头明光执戟、肃然待战时,三面扎营的高车骑兵也已不顾此前的连日酣战,再一次倾巢动地而来。

    ——

    身后的城池之下铁骑动地、喊杀震天,沉黑如铁的天幕犹如铜瓮兜头扣于北地的莽莽荒原之上,而沙场之上的飞石野火、嘶吼拼杀便皆在瓮中碰撞激荡,融为山崩雷鸣般的声响。

    谢长缨全无回望城阙的时机,在点燃营中的粮草堆后,她复又与一干甲兵简单设下了隐秘的绊马索与铁蒺藜。这一行人全无恋战之意,乘着守军困于火势与障碍,已然条不紊地取道偏僻处退出了敌营,直奔西南面山林而去。

    然而一行人未及行至远处,已见冷月疏星之下的东方有寒光粼粼如浪卷潮涌,竟是近万高车铁骑在一名大当户的指挥之下纵马急追,将至近前。

    谢长缨心念一动,已然向山林所在方位纵身轻掠,低声呼喝道:“追兵已至,隐蔽行迹,速入山林。”

    她料得此去凶多吉少,便觉得何必临到死时尚借着他人的名号行事?纵使当真一去不还,也总该在这世间留得一笔,教他们知晓,谢家女儿,亦非易与之辈。

    这样想着,谢长缨这一次便并未蓄意改换声线,沙哑沉郁的女声如金石低吟,令不少甲兵怔愣了一瞬,方才急急跨步紧随往山林间奔走而去。谢长缨将将于林中落足时,已闻见林外马蹄声错综渐近,复又有箭矢戈矛挟着劲风的嗖嗖声破空而响,立时便有动作稍慢的甲士痛呼倒地。她唯有将手指置于唇畔吹响一声极清越的呼哨,领着紧随而来的一干甲士闪身避入了林木深处,循着山丘一路上行。

    北地入春后的山林虽算不得繁盛如荫,却也到底足以遮蔽踪迹。而此处丘陵本属云中山余脉,如高车军这般的骑兵阵列亦是无从结阵突入。

    行至半山腰时,骑兵的人马喧嚣之声已渐行远去。谢长缨终是驻足于山林间稍显空阔的一处,默然驻足等待着甲士们集结。此地四面环绕常青树木,举目时正可见枝丫间冷月孤照,长天夜色苍茫,中有迁徙的点点雁阵急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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