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沉沙 > 八十六第章 兰舟催发
    这一场暮春的雨由缓转急之时,洛都的使者已然执伞走出了郡府的官署,而伫立于窗畔出神的人,却是换作了秦镜。

    “调往雍州任治中从事史,于鉴明而言,可算是高升。”孟琅书微微侧目,见秦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觉笑道,“更何况,若我不曾记错,如今的雍州牧,也正是雍城秦氏的家主。”

    “我想多半是家主听闻了并州战事的消息,便也觉得我多少算是可用,便借封赏之机向东海王殿下讨了人吧。”

    “既是同姓血亲,想必多多少少也会对你照拂一二,如何算得上是坏事?”

    “同姓血亲……是啊……”秦镜抱着那一卷薄薄的敕令告身,极目远眺着窗外的雨丝风片,忽而低低地垂眸讥诮起来,“真可笑,当年那几个出身大宗的老古董与小纨绔,只用一点莫须有的栽赃,便无理取闹着要将我逐出洛都的秦府时,怎的不见他说上两句?”

    孟琅书也的确不知秦氏家中的这些秘辛,此刻听得他的冷笑后,正欲出言安慰些什么,却不想那一边的秦镜已然敛去了方才隐隐的怨怼之色,侧过身来向着孟琅书笑道:“玄章不必安慰什么,这等大家族中本也少不了勾心斗角。若说我心有不服,的确是如此,但若说我会就此怀恨在心,便未免小看了我秦鉴明。”

    “既如此,鉴明想必另有踟蹰的缘故。”孟琅书端详着他此刻故作无事的笑容,良久,方才再次开口,“总不会是并州这边的缘故?”

    秦镜抬眼遥望着门外阶下涓涓而去的细流:“并州如今算不得转危为安,东海王殿下将你们三人调往州府,尚可算是接替东瀛公留下的烂摊子,但我……雍州府的治中从事史固然是美差,但我总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

    孟琅书闻得此言,不觉玩笑道:“真是奇了,我怎么听闻,有人在并州筹谋布置许久,为的便是谋得一个向高处翻身的机会?”

    “我——”秦镜哑了哑,半晌有几分蔫蔫地答道,“今时毕竟不同于往日,何况几位皆可算是难得的投缘之人,我留在此处也能施展开拳脚,岂非远远强过去雍州低眉顺眼看人脸色?”

    孟琅书闻言,却也是不置可否,他自案桌旁取了两把油纸伞,向秦镜递出了其中的一把,笑道:“出去走走么?”

    秦镜愣了愣,而后接过了油纸伞,亦是笑了起来:“自当奉陪——我倒也有些好奇,雨中出游,难不成……能令玄章更有诗兴?”

    二人闲谈之间已先后撑了伞走出书房,穿过中庭一路走出了郡府官署。彼时长街之上行人寥寥,如稣的春雨细细密密地织成一片轻纱笼盖全城,青石板的缝隙之间,有清澈的涓流潺潺而过。

    孟琅书抬手拂开垂于伞前的一枝雪色荼蘼,缓步踏过街边的小径:“方才鉴明的话,未免太过小孩子气。”

    “如何?我若自请留于并州任州府的僚佐,想必东海王殿下也不会不允。”

    “你留在并州,终也不过是为着诸胡的战事而疲于奔命。”孟琅书言及此处,声音略微放低了几分,亦是淡去了些许往日的从容与倜傥,“广武一战过后,其实并州很难再有足以与高车部长久抗衡的兵力了。”

    秦镜不由得轻哼一声:“若非那时执掌州府的东瀛公贻误军机,何至于此?东海王殿下只是削去其官职封爵,未免太过仁慈。”

    “那毕竟是宗室,你我再愤懑,又能如何?”孟琅书叹道,“以并州如今的局势,纵然你留下来,也未必能有力挽狂澜的条件,但你若愿前往雍州赴任……来日若是并州情势恶化,也许你尚可对雍州牧晓以利弊,向我们施以援手。”

    秦镜垂了垂眼眸,一时沉默不语。

    “所以,鉴明,哪怕是为你方才自己所言的缘由,也当仔细思虑一番。”

    秦镜思忖片刻,却并未循着他话语说下去,反问道:“玄章对并州局势的看法似乎并不乐观?”

    “不过是如实道出罢了。”孟琅书淡淡地摇了摇头,转过一处街角,向城北走去,“如今并州兵力匮乏,新兴郡能够得以保全,纵有我等勠力同心,根源其实仍是在于高车部的王庭出了乱子。”

    “我明白了。”秦镜跟上了他的步子,神色亦是黯然,“既如此,明日我便动身赴任。既然是‘寄人篱下’,便需免得教家主不悦——玄章,你这是打算去何处?”

    “洛都的这番调动,也当尽早知会他们二人。待送你动身后,我们亦须择日往晋阳赴任。”

    “原是如此。”

    二人一时无言,秦镜兀自思索着日后的诸般对策,再回神时却因为是被孟琅书含笑拉住了衣袖。他一时不解地看了过去:“何事?”

    “鉴明怎么这便走神了?”孟琅书一面笑着,一面遥遥指了指远处茶肆的二楼,举步走去,“好在他们也回了城,倒不妨将诸事都交代明白。”

    秦镜一展眼时,便隐隐望见了二楼窗内,苏敬则与谢长缨正于雅间中静坐避雨,便低声笑了笑,趋步追了上去,“届时玄章若是想问谢知玄的事,可莫要供出我来。”

    ——

    “笃笃笃”。

    苏敬则闻得叩门声,起身拉开雅间的门扉时,一时也不觉微微讶异:“……玄章,鉴明?你们为何也往城北来了?”

    谢长缨似笑非笑地抱臂端坐于窗畔的案桌旁,并未开口。

    “说来话长。”孟琅书笑了笑,当先将收起的油纸伞置于门边,举步走入了雅间之中,“其实也是有事相告。”

    秦镜紧随其后,向苏敬则递来一个颇有几分戏谑的眼神:“二位今日当真是颇有雅兴。”

    “你们二位的雅兴也是不遑多让。”谢长缨此时略微偏了偏头看向秦镜,悠闲地微笑着反唇相讥了一句,而后方才转向孟琅书,正色道,“不知府君今日前来,究竟有何要事?”

    孟琅书不答反问,朗笑起来:“知玄也算是与我等共历过一番生死,如今为何还是如此客套?”

    这番话着实令谢长缨噎了噎,片刻方应声道:“……玄章。”

    一旁的苏敬则亦是笑了起来:“玄章,莫要逗她玩儿了。究竟是何事劳动你二人一同出马?”

    “简而言之,是洛都来了调令。”孟琅书说着,自袖中取出了几卷以丝带系起的敕令,递与苏敬则,“东瀛公因此前贻误军机而被削去官职封爵,东海王殿下与陛下的意思是,由我前往晋阳郡任并州牧、领平北将军职。至于崇之与知玄,亦是调往晋阳郡领州府、将军府僚佐。”

    谢长缨听罢,却是不觉蹙了蹙眉:“那么鉴明……”

    秦镜眸光闪烁了一瞬,神色略有几分复杂:“家主有意令我去往雍州任职,只怕日后需与诸位暂别一段时日了。”

    谢长缨却也只是若有所思地叹道:“听闻此前关中曾有大饥,如今也已非往日景象。你们家主如今向东海王殿下讨了你过去,只怕少不得是为了什么棘手之事。”

    “如今这天下,想来也是并无太平之地了。”秦镜笑了笑,“我明日便动身赴任。”

    “如此也好,免得秦家主不悦。”苏敬则亦是颔首,温声道,“鉴明到了雍州,行事可切莫如在并州时一般恣意了。”

    秦镜一时啼笑皆非:“怎么?在你们二位眼中,我竟是如此的——”

    “不靠谱。”谢长缨玩笑似的瞥了他一眼,“至少鉴明看起来,的确是有些……不学无术。”

    秦镜噎了噎,刚想反驳之时,苏敬则亦是笑道:“这并非是虚言。鉴明出身于秦氏小宗,落在势利之人眼中便未必还算得上高门子弟,若行事再不收敛些,难道要去赌家主对你的信任么?”

    “话虽如此,不过……”秦镜颔首,而后又是颇为夸张地作势长叹一声,笑道,“我就不该在你二位眼前多话。”

    孟琅书自方才起便已施施然倚着墙壁落座于一旁的茶桌前,在窗外潺潺的春雨声中闲然地沏了一壶茶。此刻他听罢几人的闲言碎语,忽而似是想明白了什么,抬眼笑道:“几位说了这许久,
该站采集不完全,请到原文地址:(https://www.dynxsw.com/book/372557/65695845.html)阅读,如您已在悠闲小说(https://www.dynxsw.com),请关闭浏览器广告拦截插件,即可显示全部章节内容!该站采集不完全,请到原文地址:(https://www.dynxsw.com/book/372557/65695845.html)阅读,如您已在悠闲小说(https://www.dynxsw.com),请关闭浏览器广告拦截插件,即可显示全部章节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