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沉沙 > 一百九十七第章 风悲日曛
    一夜之间,襄阳战局陡转,主战场自沔水河堤与襄阳城下一夜间便转向了沔水沙洲与两岸的滩涂。

    谢遥再次与水师将领协商着改易战阵,将更为庞大的舽艭调往北面河道防御白崧的袭击,而将相对灵活轻便的舲船调往南面,协同步兵战车的弧形阵列,迎战左日逐王的主力骑兵。如此一来,沔水两岸四万余人的昭国军队,便被沙洲及南岸共计一万余人的守军尽皆牵制于此。

    然而对峙两三日后,守军便仍旧不能幸免地因军粮辎重不足,而再次陷入了左支右绌的境地。南北两岸的昭国军队亦是默契地围而不攻,打定了在此歼灭荆州军战车阵与玄朔军精锐的主意。

    彼时正是嘉安元年六月二十三,连日的阴雨终于止歇,燠热的夏风拂开浓云的一角,漏下了几点吝啬的阳光,而谢长缨也正在寥廓无人的荒野上策马疾行,赶往白懿行在河堤附近的营寨。

    如今襄阳城的兵祸虽已稍稍纾解,但府库中的存粮在极力的俭省之下,也只剩了最后三日的口粮。当此之时,他们便不得不再次寻求新的破局之法。

    一身轻甲的谢长缨纵马赶到军营中时,日光已近西斜。她轻叹一声跃下马来,在守卫士兵的引领之下径直步入了主帐之中。

    “白将军,琅琊王殿下。”待士兵告辞退去后,谢长缨向着主座上的白懿行与卫暄长揖行礼,而后侧身入座,向一旁的苏敬则微微颔首致意。

    白懿行略一点头,目光落在了谢长缨的方位上:“留在西郊的将士可还安好?”

    “为免意外,昨日末将与琅琊王殿下商议过后,便将他们也引入城中防守。”

    此刻卫暄也颔首道:“不错。”

    “如此也好。”白懿行勉强地笑了笑,而后便直入主题道,“事已至此,二位想必也猜得到这场邀约的用意。”

    苏敬则闻言,淡淡地应了一声:“晚辈明白,沙洲那边滞留了万余精兵,绝不能出现意外。”

    “白崧那日的反应比晚辈所想象的要快上许多,”谢长缨扶了扶额头,叹道,“或许那时并不该定下这样冒险的战略。”

    “若是如此,眼下告急的,便是整座襄阳城了——这恐怕是更糟的情况。”白懿行摇了摇头,又道,“不论是襄阳城还是我们营中,只余下最后三日的时间。这之后,便当真是任人宰割了。”

    卫暄不由得开口问道:“朝廷那边……仍旧没有消息么?”

    白懿行点了点头。

    “怎会如此……”卫暄幽幽一叹,而后说道,“调兵救援只怕是很难——尽管左日逐王一方在攻城时便已损失了四五千人,但我们的兵力仍处于劣势,更何况我们粮草不济,大半的战车也困在沙洲附近。真是伤脑筋……”

    “殿下、白将军,正相反,我以为,眼下的局势,已是再明确不过了。”苏敬则的眸光在不经意间轻轻一转,立时便显出了几分锋锐的意蕴,他蓦地站起身来,一面说着,一面含着淡淡的微笑,直视着白懿行,“白将军,您并未将守军从河堤撤离,难道便不是想到了同样的方法?”

    谢长缨微微蹙起了眉头,心中立时已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她稍作思忖后,仍旧只是端坐原地,并未出声。

    白懿行沉默着,一时不做言语。而卫暄却是一知半解地疑惑问道:“苏寺卿,此言何意?”

    苏敬则亦是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等待着白懿行的答复。他的眸光依旧沉静温雅如深潭明渊,此时此刻之下,却又好似蕴着无尽的凛冽与坚定,令人一时几乎不敢直视。

    “苏寺卿,”白懿行沉沉地叹了一声,缓缓地站起身来,抬眼与他对视着,“这个决定,必须慎重。”

    “晚辈并非信口开河。”苏敬则语调平静地笑了一声,“白将军,我们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方才有希望破局。”

    “本将又何尝不明白?但沔水河道曲折,闸门一开,地势低洼平坦的北岸顷刻便成汪洋。届时会因此而丧命的,可不止是我们的敌人,日后就算敌人向北撤离,北岸的田地短时间内也无法如常耕作,甚至大水过后,还会有瘟疫蔓延。苏寺卿,你纵然不在意这些,此事后果难料,你难道不在意朝廷的追责?你担得起朝廷的追责?”

    苏敬则笑了笑,并没有再出言辩解什么。

    此刻谢长缨也微微侧目,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但是白将军,我们似乎并没有更好的选择。”

    卫暄也终于明白了他们的言下所指,他一时愕然,却也不曾贸然出言阻止,只是问道:“苏寺卿的提议是……炸毁河堤?”

    “不是炸毁,只是开闸泄洪,困在沙洲的人手也可在那时借河水暴涨敌军退却之时乘船脱身。”苏敬则轻轻地摇了摇头,语调从容淡定,“若是这条堤坝不存在,我们也便失去了与昭国谈判的一个重要筹码。”

    “苏寺卿打算和谈……?”卫暄默然片刻,忽又叹道,“也是,再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而白懿行也在此时看向了卫暄:“殿下,您的决定呢?”

    卫暄摇了摇头:“白将军,本王并不通晓行伍之事,对此,自然也不敢妄言。”

    “这无关行伍,殿下。”

    卫暄仍旧只是摇头:“正因如此,本王的意见,并不具备任何意义——白将军,本王自然不忍祸及北岸的田地与百姓,但这所谓的‘不忍’,在如今的战局之下,恐怕一文不值。”

    白懿行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颔首:“既如此,末将明白了。苏寺卿、谢将军,一切……依照你们的设想去办吧。”

    苏敬则闻言,便也向他长揖行礼,温和地笑了笑:“白将军放心,晚辈会尽到一切的努力,也自然会承担——相应的后果。”

    ——

    夕阳渐渐沉入了密布的阴云之中,暮色渐渐地自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谢长缨望了一眼营帐之外的天色,倚着案桌缓缓道:“沙洲那边由我去吧,寻常的斥候未必能避过昭国的巡夜士兵,便是避过了,当此之时,也未必能取信于周中尉和远书。”

    正在起草文书的苏敬则略微抬了抬眼:“你一人去?”

    “不然?人若是多了,难保哪一处会出纰漏。不过这样一来,今夜我至多也不过潜入沙洲之上,这闸门……你可要迟一些开。”

    “嗯,”苏敬则轻轻地应了一声,手中的狼毫在之上划出细微的沙沙声,“我在文书上写的是明晚亥时,你若是觉得时间太紧,也可再顺延一日。”

    “不必了,迟则生变。”

    “好,那你也早些动身。”

    苏敬则没有再多说什么,仍旧凝神起草着繁杂的文书。良久,他若有所感似的一抬眸,却见谢长缨并未就此离去,反倒是以手肘撑着案桌,微微偏头打量着自己。

    此刻,帐中的灯檠之上烛火摇曳,那暖黄的光晕也便如工笔画般细细地勾勒着谢长缨的面容。她的长眉如剔羽薄刃一般微微飞扬,眼尾轻盈地挑起有如蝶翼的精致弧度,凝眸时便是十分的锋锐与疏朗。只是在灯火的描摹之下,这份凛冽飞扬便也被化去了三四分,洇染出朦胧的气韵来,却仍旧鲜有寻常女子应有的柔。

    她见得苏敬则抬眼,亦是轻轻地一挑眉,率先笑道:“怎么了?”

    苏敬则的眸光轻轻掠过她的眉眼,重又落在了纸面之上:“不动身么?”

    “我有把握,不差这一点时辰。”谢长缨笑了一声,仍旧是这样侧身端详着,目光却是落在了他提笔书写的调令之上,“这便是调动守军开闸泄洪的文书?”

    “不错。”

    苏敬则仍旧并不多言,身侧的烛光明灭摇曳,在他的眼睫之间扫下淡金的光影,将他此刻的神情也晕成了模糊的温和。

    谢长缨不再开口,只是沉默地站起身来踱步行至他的身侧,微微俯身仔细辨认着纸上的公文。

    是以监军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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