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沉沙 > 二百七十二第章 蹈锋饮血
    苏韫之提剑穿过府邸庭院时正是无风,雪片如碎玉抛珠般簌簌垂落,令府中的青瓦黑梁都失却了颜色,一时间,整座城中曾经繁华喧嚣的万事万物,都好似寂静地湮没在了这场飞雪之下。

    偏偏也是在这静谧的夜雪之中,苏韫之听见极远的街市之上似有纷沓的马蹄声自四面八方动地而来,而在这如潮水般压迫而来的马蹄声下,又有嘈杂的喊杀声自府邸的东北角传来,一步步地越发逼近。

    苏韫之的脚步不由得略微一顿,闪身避入庭院的山石之间。她微微侧身瞥了一眼身后疾步随行而来的家仆,而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重又警惕地环顾起了周遭的情形。

    只是她还不及定睛细看,便已见山石外人影幢幢,纷繁飞闪的刀光剑影之中,有断续的哀嚎声影影绰绰地响起。苏韫之眸光一凛,不觉攥紧了手中的剑柄,死死地盯住了前方的乱局。

    在一名贼寇逡巡着缓缓走到嶙峋曲折的山石景观外时,苏韫之暗自咬了咬牙,蓦地跨步而出,在周遭家仆尚不及反应的电光石火之间,便扬起手中的长剑便斜斜砍向那人的面门。

    那贼寇原先并未料到此处藏了人,此刻又见出现的是一名女子,便不由得放松了些许警惕。然而苏韫之的拳脚虽不过只是聊胜于无,此刻却已是倾尽全力行云流水地劈斩而下,那贼寇还未及出刀格挡,便已当先被刺穿了心肺。

    “苏小姐——”

    周遭的家仆们俱是一震,有人将将惊呼出声时,便被苏韫之回首冷冷一望,当即又沉默下来。苏韫之拔出长剑,唯恐那人尚有一息,一面再次补上一剑,一面又对众人道:“凝神,贼寇已至!”

    家仆们也立时回过神来,纷纷上前护住了苏韫之的左右,与前方蜂拥而来的十余名匪寇扭打在了一处。

    浓云依旧如血海浪潮一般,翻卷着奔涌不息,抖落联翩的雪片坠落如花雨。漫天的红与白之下,府邸中一时金戈嘶鸣,铮然不绝,几乎掩去了高墙外纷乱交叠的马蹄声。一片片飞雪在无风的夜里簌簌而落,还不及融入草树尘泥之间,便已当先被挥舞的锋刃挑起,撞上四下里飞溅的热血,散作千百粒晶莹的琼玉碎珠。

    苏韫之双手紧紧攥住剑柄,十指骨节亦因此而泛出了苍然的青白,她寻得时机挥剑再砍,将又一名疏于防备的贼寇斩落脚下。她见那人只是抽搐了片刻便渐渐没了气息,便也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将长剑猛地自尸体上拔出,只觉双手也已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四下里的家仆亦是死伤近半,余者皆是紧紧围在苏韫之的身侧,警惕地执着刀剑盯着四下里新一拨围堵而来的匪寇。

    苏韫之抿了抿唇,心知此番抵抗必不能长久,却也再无其他选择,唯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再次攥了攥手中的长剑。

    但这一次,围拢的匪寇们却并未立即拔刀对战,反倒是次第向两侧让开了前方的道路。苏韫之略一抬眼,便见这一行匪寇的头目正信马由缰地自东北角门缓步而入。她心下一时更为警惕,紧紧地蹙起眉头,盯着这名来意不善的不速之客。

    匪寇头目在马上环顾一番府邸中的景况,便哈哈大笑起来,言辞之间颇含讥诮:“我前几日还道是哪一家收拢了城中的难民,给我们找了这么多麻烦,原来便是你们。想不到尔等世家大族到了这等自身难保的境地,竟还有闲心去收买这些无用之人。”

    苏韫之蹙着眉冷然回击道:“无用之人?阁下切莫忘了,你们在叛乱起事前,与他们并无不同。如今阁下口出狂言自甘与百姓割席,便不怕自作孽而不可活么?”

    “哦?看来这府中如今主事决断的,便是你这个小丫头了?如此,我倒是有一问请教,你若答得上来,我便放过你。”匪寇头目一挑眉,似乎并不愠怒,反倒好似起了几分兴致,说道,“你可知道,世间向来是物不平则鸣,自古皆谓王道威严,然所谓王道却鲜有体恤民众疾苦者,反倒多是举国紧要惟他一人,而万千百姓命若尘芥。如今兵临城下,错处岂皆在我等?”

    苏韫之强自冷静下来,不卑不亢地答道:“以暴制权,贻弊无穷。此间多有无赖恶徒,假意信奉义气服从统领,实不过意欲借机窜升高位,大行杀伐。我观阁下也非目不识丁之人,你既口口声声说着民生多艰,可御下之人在这半月里戕害的又有多少不是无辜受难的百姓?你如今自称‘为民请命’,属下却已开始行滥杀之事,来日纵然得了手做了官,也需知上行不义、下必效仿,载舟覆舟,不过一夕之间。”

    “苏小姐好一副伶牙俐齿。这话虽不中听,却也做不得假。”匪寇头目冷笑一声,“今日可以放过苏小姐,但这府中的其他男丁……”

    “若以阁下之言,则今日之难本出于嘉兴令一门,何干他族?阁下若必定要如此行事,便不妨索性先杀了我。”

    苏韫之说着,便再一次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暗暗地盯住了匪寇头目的坐骑。而那头目亦好似已玩得尽兴,他哈哈大笑着,抬手之间便要令周遭的匪寇再次动手。

    也正是在此时,一支弩箭忽地自东北角的高墙方向破空而来,直直钉入了那头目的后脑。

    头目肆意的笑声便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周遭的匪寇们蓦地一惊,回首看去时,便见角门外已有一行同做匪寇大半的人策马涌入,却分明不似匪寇行径。而墙头亦有十余人端着弩箭跃身而下,当先的那人自墙下松柏的阴影之中不紧不慢地稳步走来,面容在周遭纷乱晦暗的灯影之下却有着石塑般的刚硬俊朗,他目光扫过匪寇头目刷下马的尸体,而后淡淡开了口,语调铮然仿佛已带着刀剑出鞘的锋锐之气:

    “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言而无信的连环坞匪寇会不会放过苏小姐,但我今日,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家仆们乘着此刻双方对峙的间隙,立时护着苏韫之退入了后方的垂花门之后,又将门扉紧紧闩好。苏韫之隔着墙壁侧耳听着那一边的金铁交鸣,神思并未有半分放松。

    连环坞的匪寇纵然有几分身手,却终归不能与训练有素的官兵相提并论,不过多时,墙外的厮杀声便渐渐弱了下去。苏韫之再凝神听时,便听得有一人稳步向此处走来,从容地叩响了紧闭的门扉:“此处的匪寇已然伏诛,不知诸位可否现身一见?”

    近处的家仆犹疑地看了一眼苏韫之,见她微微颔首致意,方才上前缓缓打开了门扉。

    只是那人将将跨步走入垂花门内时,苏韫之已然一步上前,将长剑横在了他的颈边:“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叹了一口气,倒也并未反抗,只是淡淡地打量着此刻神色警惕的苏韫之,如实答道:“水部尚书郎陆希声,近日在吴郡代行钱塘令之职,听闻嘉兴围城,故而会同朝廷援军前来一探。”

    苏韫之偏了偏头,并未就此放下戒心:“阁下好端端的尚书郎不做,钱塘的公务也不管,跑来嘉兴做什么?方才又在墙头看了多久的好戏?”

    “嘉兴一旦失陷,华亭便将告急。何况……”陆希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反倒觉得眼下的情景颇有些滑稽,便道,“苏小姐,放下剑吧,我原本便是替你兄长来的,方才是为了寻觅良机故而迟迟未能动手。至于钱塘的公务,如今并非寻常之时,交给他终归比交给我这个初入官场之人要稳妥。”

    苏韫之兀自斟酌了片刻,方才收回了长剑,道:“瞧方才那架势,我还当真以为是哥哥领了人来呢。不过转念一想,他可没有这么好的身手。”

    陆希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亦是忍俊不禁似的笑了笑。

    苏韫之饶有兴致地端详着他此刻的神色,忽又笑着问道:“听说今夜四方城门皆被匪寇内应从城中打开,陆尚书郎是那时混进来的?”

    “苏小姐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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