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沉沙 > 二百七十八第章 欲挽天河
    嘉安二年十一月二十,前线的江州驻军在与叛军的交战中徐徐诱敌深入退至濡须口,分散于越地各郡的连环坞人手亦是乘机借了历阳横江浦的便利,悄然地渡江北上前往昭国地界。而在连环坞撤离后,越地的民乱顿时声势大减,海寇头目孙嘏亦是苦于周霆的围剿,不得不率领残部重新逃回海上。

    当越地的一系列战报送入慕容临手中时,西行的这一支徐州驻军已在历陵郊野落了脚,遥遥望见了彭蠡泽畔的盆口关。

    他将将看完手中的战报书信,便又有军中的斥候快步走入主帐,抱拳行礼道:“君侯,北面传来消息,江州牧陈却已诱敌退至濡须口,襄阳郡守、行荆州刺史桓佑领水师沿沔水南下,经竟陵乘夜绕行避开江陵,如今已抵达武昌郡外。”

    慕容临思忖片刻,随即颔首吩咐道:“好,尽快传信与桓郡守联络,我们先行攻占柴桑切断叛军通讯,待他们自濡须口进发前往横江浦时,便立即合兵东进,攻其后方。”

    “是。”

    斥候领命后旋即退出了主帐,未过多时,便又有一名慕容氏的家臣匆匆入帐,附耳低声道:“家主,秣陵台城中的眼线传来消息,陈太后似有急流勇退之意。”

    慕容临凝眸听罢,略显讶异地挑了挑眉:“她倒是颇有自知之明——知道了,你且退下吧,此事莫要声张。”

    待家臣应声离去后,他亦是徐徐地收起了案桌之上的一册册战报,起身向帐外走去。

    军营位于历陵的山野之间,慕容临走出主帐时,抬眼便望见两侧峻岭苍苍,极远处的古道之上虽无人迹,却仍在傍晚时分凛冽潮湿的寒风中腾起满满烟尘,将天际的暮色淡淡隐去。

    “……君侯?您有事吩咐?”

    原本在营地中巡行察看的桓彦之见慕容临走出主帐,便也旋即趋步走来。他在收复宁州后便随慕容临回到了秣陵接受封赏,此次便也索性随他一同西行,以便与桓佑的人马联络调度。

    “傍晚闲来无事,便索性出来散散心。”慕容临向他轻松地笑了笑,又道,“桓公子不必如此紧张,若是营中一切无碍,不妨随我四处走一走。”

    “是。”桓彦之应了一声,随着慕容临信步而行,“君侯,近几日越地民乱骤然声势大减,这其中……是否有诈?”

    慕容临笑道:“桓公子以为如何?”

    “……末将不敢妄言。”桓彦之斟酌片刻,道,“据军中斥候所报,南方各郡间原先猖獗的连环坞匪寇先后隐匿踪迹撤出郡县,不知是内部出了变故,还是与赵雍另有计策。”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连环坞各地的人手虽看来皆是在这数日之间撤离,细究起来,彼此之间却并无相互配合的迹象,且似乎所有人都在由朝廷军队的战略腹地向江北边缘地带撤退……”慕容临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将家臣们近日以来所探得的消息大致地说出,“由是观之,更有可能的是连环坞内部出了什么变故,或是他们已终止了与赵雍的合作。”

    桓彦之循着他的思路仔细忖度了一番,良久方才应声道:“君侯思虑周全,倒是末将有些大惊小怪了。”

    慕容临朗笑道:“怎会?桓公子如此警醒,于主将而言,当是一件好事。何况如今大战在即,江左治乱在此一搏,更容不得半点疏漏了。”

    “……君侯过奖。”桓彦之略显赧然地笑了笑,重又与他细细地讨论起了进攻柴桑的战略,“君侯,柴桑一役的布置之中,末将尚有几处不明需得向您请教……”

    二人沐浴着冬日如丝如缕的晚阳,在交谈中循着军营的道路闲步缓行。慕容临微笑着听过桓彦之所提出的疑问,而后一一耐心而详尽地予以解答,言辞之间了无半分上位者的架子,反倒更像一位春风化雨的师长。

    直到日沉西山之时,天际只余下几缕残霞悠悠地氤氲着黯淡的辉光,桓彦之方才在主帐外驻了足,向慕容临正色长揖道:“今日多有叨扰,多谢君侯不厌其烦为末将解惑。”

    “桓公子何必如此见外?”慕容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从容道,“倘若军中的将领不能领会战略要义,又如何能在战场之中占得先机?何况桓公子既在我徐州军中,又是襄阳桓郡守之子,便更不必对你有所隐瞒了。”

    桓彦之一时有些局促,不知当如何作答,唯有再次向慕容临一礼,低声道:“……末将谢过君侯抬爱。”

    慕容临忍俊不禁似的笑着摇了摇头,嘱咐道:“好了,桓公子也早些回帐中休息吧——这两日可又将有一场苦战了。”

    ——

    数日后,陈却在濡须口的楼船之中摩挲着手中的家书,一时之间垂眸不语。良久,他方才抬眼看向了立于船舱中待命的家臣,问道:“太后殿下可还说过些什么?”

    “不曾详谈。”家臣恭敬地垂了垂眼眸,“太后殿下只说,家主读过信中之事后自然能够明白她的选择,而她也相信您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是啊,的确是最好的选择。”陈却听得此言,半晌后反倒是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笑道,“这一次颍川陈氏若能全身而退,的确也不失为善始善终。”

    他略微顿了片刻,转而又问道:“你们来时,可曾听到过归远的消息?”

    “略有耳闻。”家臣回忆了一番沿途的见闻,恭敬答道,“听闻公子率那数千部曲与玄朔军合力击退了进犯钱塘的匪寇,此后大约是担忧钱塘防卫不足,便一直留在新安江畔协助他们防守。”

    陈却听罢悠悠一叹:“他还是改不了这性子。钟侍郎那时所言之局势虽是属实,却也远未到非颍川陈氏不可救援的地步,幸而钱塘的主事官员皆是明事理识大体之人,否则啊……罢了罢了。”

    陈却摇了摇头,取过案桌之上的纸笔缓缓地写就一封书信,待字迹晾干后又小心地将其折起,交给了那名亲信,叮嘱道:“派人走一趟钱塘,将这书信交与归远,他既然决定守在钱塘,这信中所言的几处要点便务必需得仔细应对。还有……告诉他,若是听到了江州军后撤的消息不必太过忧虑,我与朝中诸将自有定夺。”

    “是,请家主放心,我等一定将话带到。”

    家臣接过书信收起,向陈却长揖行礼后退出了船舱。而在他离开后不久,陈却便又可听见远处的江面之上隐隐有隆隆的波涛声动地而来。他轻叹一声,起身走出船舱,对正在甲板之上巡行的的裨将道:“传令下去,准备迎战,战略依旧如前,准备向历阳的横江浦撤退,切莫自乱阵脚。”

    裨将连忙应声而去,不多时,濡须口江上的楼船便已先后结成战列严阵以待。陈却立在船舷前,在远处叛军的楼船驶入这一片江面前又唤来了一名斥候,低声问道:“临贺郡侯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斥候抱拳答道:“临贺郡侯并未派人传信,不过据我等查探,他们在数日前便已抵达了历陵。只是如今柴桑与盆口关处并未传来任何消息,为谨慎起见,末将的同僚尚在进一步探查。”

    “不必了,盆口关那边当是一切顺利。”陈却摇了摇头,“倘若他们进攻失利,只怕叛军早已将这消息大肆传播以扰乱我方军心了。”

    “……末将受教。”

    “今日交战过后,尽快将人手撤回来吧。”

    “是。”

    待斥候领命退下后,陈却复又抬眼眺望起了水天尽处翻涌而来的白浪,在震天的涛声之中静默地纵观着这一场战局,眸色沉沉,若有所思。

    ——

    这日已是嘉安二年十二月的朔日,此刻尚未至辰时,东面的天空仍是一片沉沉黑色。冬日清晨的朔风穿过历阳城内外楼阁屋舍的檐角廊道,卷出了阵阵尖锐的哨声。

    谢迁趋步穿过回廊叩响暖阁虚掩的门扉推门而入时,便在一片扑面而来的陶然暖意之中,望见谢长缨和谢遥围坐在炭盆旁,正翻阅着斥候新送来的战报。他举步走入暖阁之中,笑道:“知玄,是前线的消息么?”

    谢遥率先笑着开口道:“约摸再有两三日,陈将军的主力便会抵达历阳了。”

    “的确如此,”谢长缨亦是循声抬眼,颔首道,“此外,昨夜西面也传来密信,桓郡守和临贺郡侯早已分别控制住了江水中游的武昌与柴桑,切断了两地与叛军的通讯,随时便可发动攻势。”

    谢迁听罢,亦是微笑着在一旁入了座:“看来一切都颇为顺利。”

    谢遥颇为轻快地松了一口气:“可不是么?在横江浦守了这么久,总算是到了一较高下的时候。早些处理了叛军之事,也好回京口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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