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沉沙 > 二百九十三第章 寻瑕伺隙
    台城错落的宫室迤逦于缀连的明黄灯色之间,金阙高墙,瑰丽如斯。

    又是数日细雨连绵,宫道之间的繁花也已半数残败,幽幽的香气却仍是馥郁温软,于熏风隐送之间溢满了整座台城。

    太极殿东堂窗牖半开,半卷的竹帘间依稀还氤氲着檀香的祥和与春雨的清淡。顾宸晏在内侍的引领下步入堂中时,正见卫琰端坐于案桌之前,凝神翻阅着近来的奏疏。

    他一时不敢贸然惊扰,便只在门边驻了足,垂眸拱手静静地等待着。

    未料不过片刻,卫琰便已抬起眼来,向顾宸晏颔首微笑:“顾御史且进来吧,朕有一事与你商议。”

    “是。”顾宸晏应了一声,趋步走入堂中,再次向卫琰行礼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近来昭国向边境调兵之事,想必顾御史亦有耳闻。”

    顾宸晏思忖片刻,应声道:“调兵确有其事,只不过如今秣陵城中传得千奇百怪,臣以为多有夸大其词之处,不可尽信。”

    “的确,不过由此而起的风波,却又不止于此。”卫琰笑了笑,转而取过一册奏疏,又道,“新安郡的上奏,顾御史当可一观。”

    “……臣不敢。”

    “无妨,朕原本便有意与顾御史商讨此事。”

    顾宸晏默然片刻,恭谨地接过了卫琰递来的奏疏。而卫琰见他垂眸静观其中内容,便又道:“昭国调兵的消息传来后不久,苏郡守这道提请在新安郡推行检籍土断的奏疏便也递入了台城。顾御史以为,此事如何?”

    顾宸晏面色微讶,在看过奏疏内容又沉吟良久后,方才开口道:“依臣近日所见,如今昭国南下的传言甚嚣尘上,王公门阀之中多有惶惶者。不过,他们恐惧的并非社稷倾覆,而是昭国南下过后依旧排抑豪族,致使他们尽失手下的田产佃户。故而如今若是以筹集军费抵御索虏为由,依照律法规定稍行检籍之事,他们畏惧昭国蛮夷夺其田产财物,便不敢再推诿隐瞒,如此当可有所成效。”

    卫琰含笑道:“顾御史此言深得朕心。朕读罢奏疏后亦觉此法可行,不知顾御史可愿领皇命南下代为督查此事,若当地豪族怀有异心,你也便于挟朝廷之命协助行事。”

    顾宸晏愣怔片刻,旋即向卫琰恭敬地叩首行礼:“臣自当领命。”

    “顾御史请起。”卫琰亦是连忙起身上前,抬手扶起了对方,又诚恳道,“吴郡顾氏世代清流,顾御史亦为诤臣才俊,先前屡次进谏巡查皆是颇有政绩。朕年岁尚轻初掌国政,如今欲借豪族门阀之人力物力充盈国库,便唯有任用顾御史这样的奉公克己之臣协同州郡实干之臣破局、昭国近来自不会贸然用兵南下,但天下想来并未定常之势,若关乎社稷存亡,便该当早做绸缪。还望顾御史与州郡官员鼎力合作,务必将此事在新安郡一带先推行开来。”

    顾宸晏凝眸听罢他的一番陈词,自是在窗牖间一片潺湲的雨声中沉沉应道:“臣定不负江山社稷、圣心所托。”

    秣陵四月湿润的雨气随暮春的熏风潜入殿宇的窗牖,迷离了夔纹博山炉里袅袅飘出的香雾,卫琰眉宇之间隐含的深思亦是在这氤氲的轻烟与雨气中朦胧起来,好似有几分柔和,又有几分疏远。

    ——

    四月,江南江北的雨丝俱是洋洋洒洒,织成一片细密的珠帘笼在城阙与山野之间,将这南国京畿之地的一应人与事都隔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谢长缨以手支颐听过了谢迁的一番话,不觉侧目望了望窗外乌沉沉的天际,笑道:“陛下的这番任命也算不得突兀,他要动世家豪族的荫户,可如今立在朝堂之上的重臣,又有几个又不是世家豪族?若退而求其次,年轻一辈的朝臣之中,能秉公办些实事的也屈指可数。先前长宁赴江北与越地询查俱可算铁面无私,数年前调查襄阳之战时也可算是手脚麻利,不用他,还能用谁?”

    谢迁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思忖片刻后方才又问道:“还有一事令我颇为在意。”

    “昭国的军队究竟会不会南侵?”

    “是,如今的传言多少有些耸人听闻,我并不认为昭国这一次调动是为了出兵。”

    “重要的当然不是昭国实际上打算如何,而是昭国什么样的动作能逼得国中的世家为保平安忍痛交还私占的田产与荫户。”谢长缨顿了顿,复又戏谑地笑道,“而这消息是从徐州那边传来的,看来你们南泠书院的那位慕容先生,的确打了一手好算盘呢。”

    谢迁讶异地沉默了片刻,方才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这似乎也正是陛下希望听见的消息,而崇之显然也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是啊,他们几位既然乐得登台演上这一出好戏,我们何妨静观其变呢?若当真能够从那些世家手中夺回些许钱粮农户,我们大约也能多得些军饷。”

    谢迁忍俊不禁似的笑了一声:“那倒也不错。虽说如今玄朔军并不缺这些,但……多多益善。”

    “这还真不像是你以往会说的话。”谢长缨调侃了一句,又见窗外虽是雨丝渐止,阴云却仍未全然散去,只在边缘处镀上了淡淡的霞色,便转而笑着提议道,“我看这春雨将歇,一会儿可要召集将士们去校场上再操练片刻?如今玄朔军虽不必受粮饷困扰,但若论将士的作战之法,却尚有不少值得精进之处。”

    谢迁便也微笑着一颔首,徐徐收起了手边的书信与战报:“自然可以,到时我与知玄同去。”

    ——

    远在昭国境内的许昌也沾了些许南国的烟雨之气,一连数日皆是细雨濛濛、连云不开。

    这日的天色依旧氤氲着风雨将至的铅青色,秦镜倚着月海心明楼雅间的窗棂翻过了手中的最后一页书信,向端坐一旁的总管笑道:“一部分连环坞的人手竟扮成了颍川世家的荫户……这在如今还真是不太好处理,您想必也明白。”

    总管颔首:“贵国陛下得罪了不少门阀大族,此事,我们自然有所耳闻。”

    “如今若是由我们出面明里与世家交涉,只怕难免打草惊蛇,届时若是那些世家贵胄借机生事,那……”秦镜顺势说着,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后笑道,“风总管恐怕也不愿见到中原再生乱象,以致影响贵商会的生意吧?”

    “秦将军所言在理,我等自会设法暗中动手。”总管思忖一番后,亦知此事不便推拒,索性转而道,“不过这此外的人……还需请秦将军协助了。”

    “陛下所托,我自然不敢怠慢行事。”秦镜朗然应声,又故作不知似的问道,“不知风总管打算令我们从何处开始调查?”

    总管沉吟片刻,道:“据我们所探,近来汝水至淮水流域皆有面生的行商在河道之上往来,还请秦将军拨些人手,仔细查一查那些人的底细。若那些人当真与连环坞有关,便有劳您这边代为料理了。”

    “自当尽力。”

    “对了,这一次商会中人也探了探江校尉提及之事。”

    “哦?宁朝那边有动静?”

    “正相反,”总管笑着摇了摇头,徐徐说道,“宁朝在得知贵国陛下调兵南境后,反倒是以贵国即将动兵为缘由威胁起了江南的一干世家,大约是想借机讨回些田产农户充盈国库吧。呵……倘若贵国此次当真有意动兵南侵,恐怕不须陈兵边境,他们便要自杀自灭了。”

    “这样啊……”秦镜淡淡地笑了一声,却并不多点破其中用意,只是停顿了片刻,附和道,“如此便好,他们既然乐得内斗,我们正好也免得再花费人手多提防一个敌人。”

    总管未曾深思,仍旧不紧不慢地与他商议着此后的布置,直到又过了约摸一炷香的时辰,二人方才议定诸事,先后走出了雅间。秦镜又施施然与总管寒暄道别后,方才取过收在一旁的油纸伞,信步走出了月海心明楼的主楼。

    彼时穹窿之上的天青色已越发阴沉,远山之间的浓云越卷越厚,暖风携着细微的雨雾湿漉漉地扑面而来。秦镜立在檐下撑开了纸伞,于石阶前远眺了一番许昌城的景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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