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沉沙 > 三百零五第章 千钧遏浪
    今日自朱明门至太极殿沿途,每隔三步便立着一对带刀侍卫。太极殿前的铜鼎铜鹤中俱已焚了香,道旁的一双赑屃口中亦是紫烟流转,氤氲上下。待百官入殿后,但闻乐官齐奏雅乐,黄钟大吕之声穆然而起,皇帝冠冕袍服俱全,在内侍近臣的簇拥之下自后殿迈步登上御座。

    在百官例行的唱诵行礼过后,五兵尚书朱明允便当先执笏出列,朗声道:“陛下,臣领徐州驻军并玄朔军中的几位将领,有江北军务上奏。”

    卫琰扫视了一番殿中的一干武将,不动声色:“准奏。”

    “陛下,自嘉安三年八月二十日彭城遇袭以来,昭国青州军便在淮北之地盘踞不去。其间除却彭城主力借机退至淮阴与玄朔军合兵固守外,别处守军皆有所伤亡,幸得大宁未有常驻淮北之意,故而至九月初时,淮北驻军伤亡计有万余人,余者大多退守淮南各渡口要塞。然亦是自九月上旬以来,敌军主力兵围盱眙,而我方援军迟迟未至,令城中主战将领几近损失殆尽。盱眙一战,大宁丢失淮河下游重要渡口,兵员损失近三万人。此后之事皆如江都战报所言,臣亦不再赘述。”

    卫琰不置可否地一颔首,道:“几位自江北而来的将军可还有军情上奏?”

    谢迁当即应声而出,再拜行礼:“陛下,臣有自八月摸以来的玄朔军军情意欲奏报。”

    卫琰自是颔首应允。

    谢迁徐徐呈奏道:“陛下,玄朔军此行调兵移镇泗口、淮阴,本是因昭国北豫州兵力调动而生,所为者不过是联络淮水南北各方驻军以备不测,故而两处军营常驻兵员不过数千人。无论是广陵郡抑或临淮郡,谢将军皆无直接发令调动的职权,故而在敌军兵围彭城之时,玄朔军唯有诈称出兵留城令敌军回保辎重,而后引彭城守军南下保全兵力。此后敌军主力虽南下盱眙,却也支出万余精兵牵制淮阴,玄朔军兵员不足,而彭城守军亦大多东行至淮浦布防,实无余力支援盱眙战局。”

    而徐州军的一名将领此刻亦是不甘落了劣势,当即出列上奏道:“陛下,臣亦代江北都督来此,陈述先前战局。”

    卫琰淡淡地打量着他,忽微笑道:“临淮郡为江北都督旧日履职之所,朕自然相信他不会坐视盱眙失陷无动于衷。将军不必顾虑,且如实道来便是。”

    此言一出,殿中不少敏锐的臣子便已明白,卫琰多半已对徐州军此战的失职心知肚明,只是当此之时不愿深究。谢迁心下了然,继而不着痕迹地略一抬眸瞥向了慕容临的方向,却见他依旧是一派置身事外的从容模样,不知是心中早已有了对策,还是全然不在意这番落人口实的局面。

    那名将领此时已然开口道:“陛下,先前彭城遇袭的消息辗转抵达江都时已过了一旬,都督虽当即遣人北上,然而未渡淮水时便已得知彭城守军向南撤离,唯有就地驻扎于淮陵、堂邑等地。此后敌军南侵盱眙,围城不去,淮陵一带的人手直到数日后方才得知盱眙战况,出兵增援。然而城外援军未及行动,城内已然变生肘腋,盱眙官署中有意献城投降的一干文武官员骤然兵变,把持大局诛杀顽抗之人,迫使城内势单力孤的徐州军援军不得不夤夜撤离以图来日。是以盱眙城陷,徐州军确有不察之责。此后因盱眙至江都无险可守,我等唯有一面传信都督,一面避过中渎水折返江都,以图合兵作战。”

    卫琰听罢,倒是并无太多责难之色,只是问道:“却不知江北都督派将军南下之时,可曾提过徐州军此后的战略?”

    那名将领听得此言,当即叩首再拜,郑重道:“陛下,如今敌军有六万主力前锋悉在江都,后方不过两万余人,自淮水南下后的兵员补给皆是不易。都督以为,若能与京口广陵一带的玄朔军合兵迎战,当可制胜。”

    荀峤闻言亦是出言表态道:“待一切准备妥当后,玄朔军自当听从陛下调遣。”

    谢迁不觉抬了抬眼,试图从荀峤的举止之间读出更多筹谋:他所谓的“准备妥当”,恐怕是暗含玄机。

    而卫琰果真也开口问道:“荀将军方才说‘准备妥当’,不知是何处有了难言之隐?”

    荀峤正正地向着卫琰稽首,道:“陛下,此事原不在护军将军职权之内,只是若陛下与诸公定计合兵迎战,便不得不提——若玄朔军渡江北上与徐州驻军合兵,则辎重粮草或将有配给不足之危。”

    谢迁若有所思地一转眸光,恰是与顾宸晏对上了片刻。

    另一边,卫琰自是看向了度支尚书桓修:“既是事关军费支出,不知桓尚书可有何见解?”

    桓修向顾荣的方向略微一瞥,心下暗暗道苦,今年三月卫琰将将因国库不丰而颁布了裁减廪俸的诏令,如今分明便是明知故问。虽则如此,他仍是整理了一番思绪,执笏出列,朗声应答道:“陛下,今岁疆易多虞,年谷未登,故而有司仍旧奉行三月事从俭约的诏令。莫说此等额外的军费支出,便是寻常的九亲供给与众官廪俸,也仍是依诏令减半发放。国中诸多役费,若非军国事要,便大多停省。当此之时,若定要度支部为江都一战的辎重粮草支出军费,自是并无不可,但自此过后,国库恐将周转艰难。还望诸公审慎观之,得一两全之法。”

    卫琰听罢,一时沉默着不知在斟酌何事,片刻后方道:“国难当前,诸公自可畅所欲言。”

    谙熟朝中情势的寻常官员们大多明白过来,这是卫琰藏了心下的决意,有意一观当下几方权贵世家的口风。这些官员一时拿不定那几方的态度,便只是以诚恳之态说着无甚大用的空言虚语,盼着其中的某一位当先开口打破局势。

    谢迁自知此刻的情势已非自己一介军中校尉所能干预,加之借由检籍度田缓解军费之危的决策其实已是呼之欲出,便只是缄口不言地观察着众人的言行举止。

    当先打破这无谓讨论的却是慕容临,他在众臣虚与委蛇的议论之中施施然上前一步,从容道:“此次江北战事败绩至此,徐州军的确难辞其咎,然当务之急仍在军费供给之上,故而江都一战的兵员补给,慕容氏皆当尽力而为。只是臣一姓之力毕竟杯水车薪,听闻新安、山阴等越地诸郡试行新政颇有成效,亦为充盈国库出出力颇丰,臣窃以为其中有一二政策,当可解燃眉之危。”

    未曾想率先提出此事的竟是慕容临,谢迁略有些意外地蹙了蹙眉,仔细思忖着对方如此先发制人的用意。

    而御座之上的卫琰亦是免不了流露出了一瞬的讶然之色,随即明知故问地微笑应和:“不知临贺郡侯所指为何?”

    他虽是这样说着,目光却已然望向了回京叙职的顾宸晏。

    顾宸晏心下虽已骤觉异样,此刻也知自己作为今日朝堂之上唯一亲历过越地新政的官员,不得不出面接下此事,便索性深吸一口气,执笏出列道:“陛下,新安郡新政得失皆如前日奏报。臣以为在此之中,诸如税法改易、裁撤冗员等纵为良策,亦难即时见效。若要取新政之法在战时确保国库周转,或当由别处而生。”

    除税法改易与裁撤冗员外,新政之中最为重要的便是检籍度田之法。顾宸晏心知慕容临方才先声夺人,多半是为了借此逼迫朝中大族尽快让渡利益,奉还律例之外的田产荫户。此事虽合顾宸晏的政见,但他却也不得不顾忌着自家与姻亲桓氏的态度。

    因着顾荣以往的多次敲打,又思及慕容临先前对义兴周氏的暗中所为,素来狷介不羁的顾宸晏这一次也不得不略微收敛了锋芒,不曾如卫琰与慕容临所愿地直言道破其中关节。

    但即便如此,这番话的言下之意也已是不言自明。

    那一边,自朝会开始至今都作壁上观的顾荣默然轻叹,深知如今并非计较毫厘得失之时,便顺势进言道:“陛下,臣闻越地新政有检籍度田之策,其获田产侨民玉帛米粮之数皆以万计。今又逢北胡肆逆,危及社稷,实是君子竭诚,小人尽力之日。当此之时,顾氏既为江左士林表率,当以所占半数田产荫户奉于国帑,以彰兴复奋发之意。”

    顾宸晏虽并不十分意外,却也是神色颇为复杂地微微抬首,看向了顾荣。

    而见得顾荣领首退让表态,桓修亦是代谯郡桓氏进言道:“臣既忝列度支尚书之位,当此之时,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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