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沄之阁是最后一波走的，一直到傍晚才动身，柏林派自己叫了船，是午时走。
昨夜朝雨带走梁如因后，季春辰又喝了很多，几乎彻夜未眠，季松石他们几个也睡得很晚，还是季恒怕他们睡死了，一个一个给他们拖起来的，一直到船上，他们也是倒头就睡，季恒也只能无奈看着。
梁如因一直睡到了午后，朝雨也没管她，放任她一直睡着，即使醒了那么一会儿，上了船，在船上时，也是缩在自己的屋子里，躺在床上冥想。
回忆自己昨夜的梦里，全是季春辰的脸。
很近很近……
她不太会酒后忘事儿，只是有些不大清楚，所以她依稀记得她主动吻了季春辰，然后他们就亲吻了许久。
虽记忆没有很清楚，但她想了很久，推敲了很久。
最后得出结论，她轻薄了季春辰！
她毁了人家清白啊！
“梁如因！你真的是色迷心窍，多少酒就给你喝成这样了！你毁了人家大好男儿的清白！你以后还怎么面对他啊！”
蒙在被子里懊恼了一会儿，她又开始思索。
“可是季春辰为什么不推开我啊！难道他喝多了没力气被我摁住了动不了？那我岂不是罪过大了！哎呀！完了完了完了……这还怎么当朋友啊！没脸见他了！他一定讨厌死我了！人族男女规矩如此严，他一定觉得我很轻浮……完了呀！”
梁如因扭曲在床上自言自语，并没有听见房门敲响的声音，直到朝雨推开门喊她，她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
闷闷得喊道：“阿兄……”
朝雨的脸色闪过一瞬异样，一如往日般温柔，关心道：“头还疼吗？”
他在桌案前坐下，好看的手轻轻一扫，开始倒茶，热茶滚滚，香气怡人。
梁如因扭捏地走向他，闷闷地回答道：“还疼……”
其实是想东西想得头疼。
朝雨将热茶递给她，“加了蜂蜜，你先喝点，若是还不舒服，一定要同我说，我叫船靠岸。”
“嗯。”梁如因转着茶杯，心神不宁。
朝雨陪她坐了会儿，屋子里寂静无声，却因两人都有心事而不显得沉闷。
临走时，朝雨的思索有了答案，他开口道：“季春辰托我转告你，他会在长云草原等你。”
梁如因喝茶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着朝雨，带着些心虚，“他……有说干什么吗？”
“阿因希望他找你做什么？”朝雨反常地反问了她，但此刻的梁如因心里装着一堆事儿，也察觉不出。
她垂下了头，闷头喝茶，否认道：“我没有。”
绝对不能让朝雨知道她干了什么！
太丢脸了！
又是片刻寂静，朝雨垂着眼道：“他找你骑马射箭，说是你们约好的。”
他的声音没有往常般凌厉，却也不像是平日里温柔的语气。
热气蒙着梁如因的眼，她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知道了。”
“原来阿因也喜欢这些，也不听你同阿兄说过。”朝雨看着她，热气掩盖着他眼底的失落。
“我也只是没见过，有些好奇，没试过，喜不喜欢还不一定呢。”
“那记得回来告诉阿兄，你喜不喜欢。”
梁如因笑着答应：“嗯，那是自然的，从小阿因喜欢什么，都会立刻告诉阿兄的，不是吗？”
朝雨也温柔地点了点头，但嘴角的笑容扯得有些生硬，他便低下了头。
朝雨走后，梁如因捧着茶杯坐了许久，最后实在是心绪紊乱，一头栽到了床上呼呼大睡。
虽然梁如因没提不舒服，但朝雨还是让船走得很慢，他们是在第二日清晨靠的岸。
一下船，朝雨并没有随他们一同回沄之阁，而是称有事要忙，便匆匆离开，梁如因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但她也习惯了，朝雨从前就忙，现在更忙，她也懒得一一问了。
问多了，只怕他烦。
朝雨一走，没了他坐镇，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开始响起，丝毫不避着梁如因。
“这男的怎么也跟着回来了？”尔芙满脸鄙夷，与依亭凑近聊天。
“听说是梁如因救下的小乞丐，神官岛几日，他就住在师父那儿养伤。”
伍昊讶异道：“什么？在师父那儿？多大的脸面居然让师父照顾他！我初试被打断了腿师父都没来看过我！”
“有脸面的自然不是他。”尔芙白了一眼，“是那娇滴滴的梁公主，她撒个娇，师父恨不得把月亮都薅下来。”
伍昊冷哼了一声。
“往好处想。”依亭还算冷静，开口道：“她玩心重，经常不着家，总是要人陪的，从前是三师弟陪着她，到处疯到处玩，现在三师弟不在，总要找个人陪着她，给她拎东西、保护她，有了这个什么文什么羽的也是件好事儿，至少师父给她找随从就不会找到我们头上来了不是？”
尔芙点了点头，“确实，若要我陪她玩，当她小跟班，我估计得疯，也不知道三师弟是怎么坚持了那么久的！”
“三师兄也没捞到什么好处，若不是浪费了那么多时间陪她，估计也不会被秦无良打成那样，就也不会被师父赶走了。”伍昊环着手在背后唾弃梁如因，“灾星一个！”
文缟羽向后瞥了眼，他们三个看到文缟羽回头，对上那狠厉的灰瞳，心脏绞痛了一瞬，但只一瞬便好了，他们也就没怀疑到文缟羽身上。
文缟羽达到目的后，回过了头，见梁如因垂着眼，女孩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他的时候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我现在不是很想回去，我想去西边市集买些零嘴，你先回去休息吧。”梁如因戳了戳文缟羽背上的包袱，嬉笑道：“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帮我把包袱带回去。”
“好，但是……我……”文缟羽话音未起，后面伍昊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看吧，又要去玩儿了。”
沄之阁的人走过他们二人，走过时不忘嘟囔几句。文缟羽从前为乞丐的时候，没少被人骂，日日都被各种人用各种不堪入耳的言语骂，但他从来没有生气过，但看着他们如此侮辱梁如因，他却不禁攥紧了拳头。
但当他回过头看向梁如因时，却发现女孩似乎不甚在意，她继续说道：“你放心，阿兄已经替你安排好了屋子，你进了沄之阁就对门口小厮说你是文缟羽，他便会带你过去，至于我的东西……你交给一位叫兮兮的娘子即可。”
梁如因笑眼看着他，青木城微微有些寒冷的十月，她却如春风和睦。
她歪头看着愣眼的他，“还有什么疑虑吗？”
文缟羽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一个人，危险，我不放心。”
“没关系，青木城我待了挺久了，我很熟悉，而且青木人都很大方和善，不会有危险的。”梁如因笑道：“我还担心你会不会被他们几个欺负呢，你反倒担心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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