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了吗？我们也该出发了吧！”
方才李莲花说去找姜淼，让他先去外头等，可等了大半天也不见人出来。要不是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他都要怀疑他们俩一个个前后离开是不是准备再次把他丢下了。
等得不耐烦的方多病推开了门，打算进去看看，可方多病刚刚探出他的小脑袋，就对上了走出来的两人。
看着神情低落，被姜淼牵引着走出来的的李莲花，他脑子一片雾水。
方多病小心翼翼地凑近：“阿淼姐姐，李……师父他怎么了？”
没有正面回答，姜淼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被她带出来的李莲花身上。“小宝，你先找地方休息一下吧。”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方多病面露隐忧，可现在没人能解答他的疑虑。他思考了一会儿，视线对上半敞的木门。
姜淼将李莲花牵到了外头的凉亭中，他失焦的瞳中似蒙了一层纱，疲惫落寞。
“我这一生是不是很失败？云彼丘给我下毒，纪汉佛他们认不出我，师父因我而死，现在才发现师兄竟也怨恨我至深。”李莲花心中五味杂陈，他竭力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却还是带上了干涩暗哑。
原本他还有一些挣扎的，想着那封书信可能是暗中之人的伪装，是来搅乱棋局的，可那箱子里的一切打碎了他的妄念，他幼时相依为命相伴相护的师兄，得知死讯后愧疚痛苦寻觅多年的人居然一直憎恨着他。
线索还是很杂乱，但隐隐已经有了头绪，若阿淼和和笛飞声之前说的那个师兄只是假死的猜测是真的，其中的因果缘由李莲花不愿想，也不敢想。
这些年听过不少李莲花讲述的他的过往，幼时他和单孤刀是无家可归的小乞儿，日夜乞讨，奔波流浪。单孤刀一直努力护着他，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会被本就不多的食物分给他，要是其他乞丐欺负他，单孤刀也会努力打回去，纵使打不过，他也会牢牢把他护在怀中，不让拳脚落在他身上。
再后来，漆木山救了又饿又病的他们，将他们带回了云隐山。单孤刀年龄大些做了师兄，而李相夷成了小师弟。那段日子多么幸福快乐啊，师兄资质普通但勤勉，师弟李相夷淘气倔强，但学什么都上手得特别快。他们之间或许有过小矛盾，但两个小小少年依旧互相关照，手足情深。
若不是那封信，姜淼可能也会一直以为单孤刀是个爱护师弟的好人，毕竟李莲花回忆中的人那么好。谁能想到呢，那个曾愿意替师弟受罚，会给师弟送糖的温吞和善的好好师兄居然是个嫉恨师弟到恨不得师弟去死的人。
“莲花，资质出众从来不是你的错误，错的是哪些因为你的优秀而心生恶意的人。是的，人都会有嫉妒之心，但为什么有的人可以通过这份嫉妒拼命去追赶成就更好的自己，有的人却只会选择将嫉妒转化为恨意。
低劣之人不能接受别人比自己强。你弱于他时，他满心优越，愿意给予虚假的怜悯，但一旦你强于他，他不会感到高兴，只会嫉妒憎恨。可能最初单孤刀是真心待你的，但终究是时过境迁，人心难测。”姜淼觉得自己的嘴像是被锁住了，翻来覆去都只是那两句安慰的话，笨嘴拙舌，木讷迟钝。
她小心地抱着眼前人，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明明是在安慰对方，但自己的眼眶却不由地泛起了水雾：“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可人的优秀从来不是过错的终由，莲花你能不能不再苛刻自己了？”
李莲花闭着眼，紧紧回抱住同样心酸哽咽着的姜淼，犹如干涸沙漠里遇到一片绿洲，好似寒冷冬日中难得的一缕暖阳，让痛苦迷惘的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要去想他们了，你还有我们不是吗？师娘、我、皮皮和狐狸精，你有我们，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生活。现在你还有了亦徒亦友的方小宝，虽然傻乎乎的，但他一直记挂着你不是吗？还有……阿飞，他是金鸳盟的人不错，但看在看他念叨了你十年的份上，勉强算个朋友。”
“……阿飞就算半个吧。”埋在颈侧的声音传来闷闷的，“这家伙一天到晚想的都是切磋，烦死了。”
“半个就半个。”姜淼听着这回复，还能反驳说明已经开始平复心情了。她微微使劲挣脱了拥抱，在对方委屈的小表情中，捧着他的脸颊给予安抚的轻吻。
在莲花有些迟钝迷惘的目光中，她依旧抵着额头，眼眸还带着水润，但眼角余光已经转向围观的毛孩子。
“别难过了，你看狐狸精都开始担心你了。”姜淼伸手点了点狐狸精无意识耸动的鼻子。小狗绕着两人打转，毛茸茸的脑袋拱来拱去，发出担忧的哼唧声。
李莲花低垂着眼帘，伸手揉了揉狐狸精的小脑袋。小狗的反馈非常及时，摇晃着尾巴，用毛茸茸的脑袋回蹭，努力抚平主人的烦忧。等到李莲花轻轻地敲了一下小脑袋，狐狸精才吐着舌头乖巧地趴回去休息，但依旧紧挨在腿边，模样看起来又憨又乖。
“还有皮皮。”姜淼举起的难得认真正坐着的皮皮猫，将小猫抵到了李莲花面前，“皮皮也在担心你。”
皮皮乖巧地喵呜一声，聪明小猫的眼神表露出来的情绪同样很明显。
李莲花接过小猫，按着她软乎乎的肉垫，轻叹一声，将自己埋进了小猫柔软的肚子。
！！过分了！！
皮皮瞪圆了眼睛，她开始扭动，可对上边上两位可怜巴巴的眼神，小猫的身体僵住了。她委屈地耷拉着耳朵，看在姐姐的份上，看在你今天确实很伤心的份上，今天就原谅小狐狸了。她的爪爪依旧推着，但力道轻微地不可思议。
陪伴，是最好的良药。
有心爱之人的担忧安慰，有两个可爱的小动物。
虽然依旧难过，但那种悲伤会逐渐褪去，空荡荡悬浮着的心脏重新有了重量。他似乎重新有了勇气去验证他的猜测，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倘若……师兄真的没死？倘若……师兄真的和十年前的事有关？
李莲花闭了闭眼，他会找到答案的，一个或许他接受不了的答案。
埋肚子的僭越之举还要坚持多久？
皮皮嫌弃地用爪爪推开了凑近的人，严肃着一张小猫脸喵呜。可她这般动作表情只让人觉得可爱的不行。
情绪恢复平缓的李莲花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手上搂着热乎乎小猫的的力道也轻了一些。
皮皮趁着这个机会，灵活地扭动着身体，一个瞬间蹿回了桌面，她一边舔舐凌乱的毛发，一边口齿不清地咪呜。
姐姐都不救我，你只心疼小狐狸！
姜淼有些气虚地讨笑，目光殷殷，合十双手对着皮皮拜了拜：“谢谢皮皮了，皮皮最好了！”
小猫依旧骂骂咧咧。
坏姐姐，皮皮我不和你们玩了！
皮皮猫轻盈地落在了地上，伸出肉垫拍了拍狐狸精的交叠着的前爪。
小狗歪了歪脑袋，乖巧起身，对着两位主人哼唧几声后，跟上了步伐轻盈的小猫。
“让她们跑开没事吗？”李莲花的声音又轻又缓。
姜淼垂眸注视着自己依旧被紧紧握着的手，无奈地笑了笑。
她反手捏了捏对方的指尖，放软了声线：“皮皮对这很熟，她认路的。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带着方小宝一起去找师娘吧。”
眼睫轻颤着，他终究点了点头。
收拾完心情，两人起身准备与人会合，出发去另一处云居阁找芩婆，可一出亭子，他们俩就看见了不远处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的方多病。可能是因为站的比较高，即使他低着头，李莲花和姜淼也能看出他一直蹙着眉，情绪低落不安。
上山时的快乐小宝变成了现在的忧郁小宝。
两人面面相觑，心中了然。
刚刚光顾着出门，屋内的箱子只是简单合上，并没有处理，而方多病察觉到他们情绪的不对劲，出于担忧很大概率会去屋内检查。比起初见时单纯好骗的生瓜蛋子，小孩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和学习，已经成长许多。对于那箱中毫不遮掩的一切，方多病自然可以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事。
况且，亭中对话的二人并不设防，李莲花回忆过往的话时不时被清风送来，站的不远的方多病能听出他口中的珍重与怀念，再加上采莲庄那具伪装到差点骗过众人的尸体，还有笛飞声的猜测与嘲讽，种种迹象表明单孤刀可能真的没死，还可能就是掩藏在背后操纵了十年前那场死伤众多的两方对战的黑手之一。
虽然单孤刀和方多病的关系究竟是舅甥还是父子目前存疑，但他们有血缘关系是绝对的，即使单孤刀对小时候的方多病并不友好，但人是会无限美化自己的记忆的，而憨憨的方小宝又一点都不记仇，再多的斥责也在怀念之情的发酵中变成了那是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如此正面地对上记忆中长辈不堪的一面，方多病不免心烦意乱。
亭子那天陷入了安静，方多病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两人望过来的目光。
“……李莲花。”他嘴唇张了张，出声喊了喊李莲花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莲花和姜淼对视一眼，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停在一脸局促内疚的方小宝身边，李莲花挑了挑眉：“不喊师父，是又想增加课业了？”
他的眼中没有怨恨或者不平，像是清凌凌的泉水，平静从容一如以往，仿佛刚刚方多病看到、听到的他的悲伤就是错觉。
“现在还考虑什么课业不课业的。”方多病有些失落地低着头，语气凝重又带着紧张，“十年前四顾门和金鸳盟的大战导火索是单孤刀的死，可现在我们找到的只是一具特意伪装成单孤刀的尸体，我舅舅他……那么嫉妒憎恨李相夷，若他真的没死，那么那场大战定有隐情，也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会不会……真如笛飞声说的单孤刀害了你？”
“事情的真相还等着我们去查明，还不用那么快下定论。”李莲花知道这小子看到了那箱子又听到了他们未设防的话，像当时小绵客栈旺福受伤时一样不由将罪责担在了自己身上。
他带着微微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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