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小说 > 恐怖灵异 > 渡华 > 第二十七章
    碧空如洗,京都城因东刕大王子亲自接亲的缘故,戒备较往日警严许多,行人也带着少有的肃穆。

    两骑黑骏,护在一骑枣红骜骏左右,八面威风地席卷宽广长街。凌文袤今日穿常服,赤眉和一青才有幸贴身跟随在侧。

    飞驰出光兴门,抵达宁华公主府。

    凌文袤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马鞭一扬:“你们把马牵去那面。”指了指桥对岸,“自己去林中乘凉去。”

    一青从空中捞下马鞭,赤眉躬身毕恭毕敬:“是,郎主。”

    单檐庑殿式的公主府,檐下大门和廊墙入眼异常奇怪,很厚重,就连石阶两侧,盘踞着的魁伟石墩,瞧着也十分怪异,像屋脊上的鸱尾,可又显现出猛兽的雏形,头像麒麟尾似鱼。

    大约是糅杂了江南的某些样式。

    凌文袤踩上石阶,击打铜挂。

    阍侍大娘一见凌文袤,赶紧把人放进去,估摸了一下时辰,这凌统领把时辰掐的刚刚好,辰时将要过去了。

    平平早已在廊下等着迎人,今日换了厅堂,不在原来的偏厅,选的地方要隐蔽许多,她领着人穿过外堂,去到里间。

    凌文袤环顾里间四周,空无一物,只有一张硬榻和一方案牍。

    平平微微汗颜,恭敬着说:“凌统领,长公主吩咐俾子,要俾子转告您,在这不要闹出响动,或许……或许要待很久。”

    这哪是吩咐,明明就是囚禁。

    凌文袤瞥一眼讷讷不安的平平,坐向硬榻,一言不发。

    平平正欲退去。

    “茶水、果点呢?”凌文袤两指叩着案角问。已经半日未进食,此时倒有些饿了。

    平平稍一怔愣,忙说:“俾子……俾子去请示长公主。”

    凌文袤心下冷哼,这也要请示。外堂定是有故人要叙话,才关他在里间相听,何必这样谨慎,他凌文袤吃食也不砸吧嘴,哪来那么多响动。

    他声色如常“唔”了一声。

    好大一会儿,平平才送来食水,默默放下,站了一会儿,见凌文袤没再吩咐,便退了出去。

    凌文袤清楚的听到,“咔嚓”一声落了锁。

    骆苕站在府门前,僧袍衣袖内的砗磲珠串,被摩挲得几近分崩,掌心冒出的汗液,沾上珠串黏腻不堪。

    申怡捏着帕子,伸手想要拭去骆苕脸颊的汗,不料惊醒了骆苕。二人目光交汇,骆苕才松懈下来,拿过帕子自己擦汗。

    申怡移开眼,只是轻轻地说:“若长公主口渴,使女去倒盏水来。”

    骆苕一早便屏退了仆俾,将她们赶去了东面长廊尽头的凉亭下,连阍侍都未曾留下,只有申怡一人跟在身侧。

    “不渴。”骆苕仰首,视线贴着门檐望向天际,“一会儿他们该到了。”

    过去一刻钟,远处马车声慢慢逼近,骆苕眸色松了松,正正相迎。

    神鹰卫护卫翻身下马,抱拳拱手:“长公主。”

    骆苕视线越过护卫看向马车,只见马夫跳下,摆好踩凳,厢内的青苒一手撩起竹丝帘,一手微微牵起裙身下来马车。

    “长公主万安。”青苒上前郑重施礼。

    骆苕只说:“进来吧。”又吩咐神鹰卫侍卫,“府内不便招待,你们自便,一会儿再来接人。”进门后,申怡将沉重的大门阖上。

    “你也退下。”骆苕吩咐申怡。

    申怡心中一紧,抬眸看骆苕,再看一眼青苒,垂眸,慢慢退后两步,转身离去。

    门内的二人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半晌无人开口,一素一艳的两袭衣裳,落在对方眼中徒添悲凄。

    骆苕小心翼翼深嗅一息,默默转了脚跟朝里走去。听不见声响,回身只见青苒,正昂头流连琼宇的雕梁画栋。

    青苒低髻侧挽,一缕青丝在顾盼生辉的眉眼之下,轻轻荡漾,洁润的樱唇紧抿,唇线微微颤抖,执拗地想要挽留下坠的唇角。

    骆苕心间跟着颤了颤,青苒认真昂首的模样,让她仿佛看到了白言霈。

    白言霈督造公主府时,固执又认真,生怕会将细枝末节遗漏,时不时会呆立在公主府的某一处,昂着头,一动不动,一如此时的青苒。

    骆苕最后将视线定在了青苒的脸颊上,那道疤痕蜿蜒而下,真实可怖。

    青苒细细打量,入眼的景物饶是不够真切,就像她再如何用心,总也忆不起父母、兄长的五官,每逢入梦,都是他们的模糊背影,飘飘渺渺,她伸手去抓,去追,最后总是够不到,留不住。

    她忍不住疑惑,即便是骨肉至亲,难道也会经不住岁月的蹉跎,最后把他们忘却?可她这么多年,心里余下的只有他们。

    青苒鼻翼微张,眸色里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厌恶,随之有些许反胃,快速将视线从屋梁上收回。

    她的长兄还活着,她要去寻她的长兄。

    抬步看向前方,发现骆苕视线所落之处,青苒轻轻地冲她摇头,五指触及脸颊以做遮挡,她终于开口,说道:“长公主勿需担忧,一点小伤,无碍的。”乖僻之下裹挟几分清冽,犹如炎炎夏日之下,饮下的冰泉,给骆苕送来一丝宽慰。

    骆苕回身,只说:“随我来。”

    二人穿过重重盘廊,跨进堂内,骆苕将珠串搁置在案上,余光扫一眼里间房门上的锁,伸手给案上的杯盏沏满水。

    端起杯盏,无声无息递给青苒。

    青苒接了过去,指腹碰触到骆苕冰冷的指背,心生躲避,手掌上移端稳杯盏。她舒气抿了一口水后,移步跪上软榻。

    “长公主,您可是困惑于我脸颊上的这道疤,是如何留下的?”青苒竭力轻声慢语,“也怪我当年无知,没领您的情,一心只为回京都,离开咏竹居,设法逃出涪郡,这一路可谓历经千辛。不过您不用担心,都只是些皮外伤,这不是好好的站在您跟前么?”

    接着道,“进了香芜院之后,那里面日日笙歌,我所引以为傲的琴曲,也随之日日糟践。您知我心气高,所以不忍琴曲被继续糟践,便用粝石自毁容貌,嫁祸给客主,让香芜院送我去雁鸣山。”

    骆苕听着青苒蜻蜓点水般的讲述,再听闻香芜院,瞳仁上蒙上了一层水雾,阖上双眸,再睁眼时,水雾已经被她隐回去。

    “我知长公主在担心什么,”青苒微笑,“香芜院虽混杂,但里面的衣冠禽兽,根本轻薄不了我。自毁容貌嫁祸客主,只要我,无心指认是哪一位客主所为,香芜院亦不会主动替我出头,得罪权贵。及早送走我,也算送走了一尊瘟神。”

    于香芜院而言,不了了之,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青苒刻意不去追究,香芜院见她容貌已毁,回天乏术,何必为了一个优伶再去惹事生非。

    “若知长公主会来这公主府,我也不必费尽心思贪早回京都,还冒险进了宫,扰乱您的步履。在这,青苒……白幼黎给长公主陪不是。”说完正正地给骆苕伏拜礼。

    白幼黎,青苒的真名,说出口的那一刻,竟觉得有些陌生,一如梦中的那些至亲,飘飘渺渺。

    “护送你去咏竹居的那纵人马,至今未归,我以为……”骆苕咽喉发涩,白幼黎却轻巧接话,“以为我已经遭遇不测?”起身将双臂安抚在双腿之上,“被他们护送出京都,我一路很安全。至于他们何去何从,我并不知晓。如今这乱世,终究是谁的天下都未可知,与其回来等训问责,死在无妄的京都,倒不如趁机隐姓埋名投靠地方势力,做一兵卒,做一良将。”

    骆苕内心泛起一丝慰藉,她平安无恙便好,以白幼黎宁死不屈的性情,或许……但愿,她说的是真的。

    可那纵人马,全是她的心腹,绝不会为了顾命,背弃她。

    堂内昏沉,青苒话音落下,便陷入了无尽沉寂。

    二人都未看彼此,白幼黎垂首盯着盏中水,指尖时不时碰触盏沿,而骆苕一直站立深思。

    “长公主为何面带愁容?”白幼黎越发和气,“这些年,您与我……我长兄筹谋些什么大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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