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寓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沈赫行科研有多厉害她是知道的，自她实习以来，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一个人在她面前表示对沈赫行的佩服。
就连陈靖文这种寡言少语的人，都说过一句“他很厉害”。
沈赫行给的这个机会，如果她能好好利用，收获绝对不是一星半点。
方寓宁问：“师兄，你这个研究你还要做多久？”
沈赫行估计了下：“应该还有大半年。”
大半年啊……
方寓宁眼睫微动，手在口袋里捏成拳头，艰涩道：“对不起师兄，我可能……没办法答应你。”
沈赫行怔愣一瞬：“对了，是我没考虑周到，你还要考研。”
他往椅背上一靠，肩膀往下沉了沉，心里笼罩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饶是如此，他还是先宽慰方寓宁：“没关系，我们还是先解决主要矛盾，等你考完研，要是还想学这些东西，也可以来找我。”
方寓宁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沈赫行向她抛出这么多橄榄枝、这么多可以靠近他的理由。
可是由于她的怯懦，她连向前走一步都不肯。
她缓缓点头，答应道：“嗯，谢谢啦师兄。”
果不其然，十一点半，一个电话召唤走了沈赫行。
等她走后，方寓宁去了值班室复习。
因为灯光昏暗，所以她带了一盏小台灯，放在桌子左上角的位置。
她的学习习惯一直很好，只要一打开书，基本上就能专注地看下去，可是今晚，她却迟迟进入不了状态。
轻轻叹了一声气，方寓宁翻开笔记本，从背面撕下一张纸，写写画画起来。
她从今年一月份开始复习西综，每个章节的题所涉及的知识点都按照艾宾浩斯曲线滚过一遍，前几天刚结束一轮。
英语的话她也已经背完两遍单词，周末她刚做了一套卷子，客观题48，算是不错的分数。
按照进度，她二轮西综花两个月，三轮花一个月，英语每天客观题做着走，九月开始复习政治，十一月中旬开始背肖四。
时间，完全是够的。
甚至，可以接受邀请，去帮一帮沈赫行的忙。
这个念头一起，方寓宁赶紧缩成一团，把身体埋在桌子上。
不行不行不行！她不可以贪心！
她和沈赫行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交往得既不太浅也不太深，等她轮转走后，没了见面的理由，感情自然会慢慢变淡。
虽然这样说有点伤感，但至少……至少，可以留住她最后的体面。
狭小的值班室，空调机不停运转，方寓宁脸贴着书，长睫之下的漆黑瞳孔，一片落寞。
突然，外面响起猛烈的敲门声：“值班医生！值班医生！”
方寓宁连忙开门：“老师怎么了？”
门外护士急匆匆地说：“40床病人起来上厕所摔到头了，现在人在吐，你快过来呀！”
方寓宁心里一咯噔，呕吐，该不会颅内出血了吧？
她赶紧出去：“老师你给其他楼的值班医生打电话了吗？我还在实习，很多东西都不懂。”
值班护士语气急躁：“打了打了，人已经下来了！就是他让你来帮忙的！”
来到四十床所在的病房，方寓宁发现被叫来的居然是丁德行。
丁德行见到她也很高兴，这种手忙脚乱的时刻，有个靠谱的助手简直再好不过。
“师妹你快去按电梯，我们要推病人去做头颅ct。”他招呼道。
“好的。”
方寓宁转身跑了出去，刚好有一架电梯停在11楼，她伸出手指一直摁住下行键，不让它离开。
做ct的地方在另外一栋楼，距离还不近，几人一出电梯就推着病床狂奔，铝合金制的车轮部件不停发出散乱的声响。
不出所料，ct结果提示颅内出血，丁德行赶紧打电话请会诊，期间别的病人又出现一些或大或小的毛病，他们又挨个给人处理。
总之，等彻底闲下来，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
方寓宁本来就不喜欢运动，这大半夜下来简直比跑十个八百米还累。
她眯着眼睛回值班室，也没工夫看是不是少了什么，强撑着睡意简单洗漱了一番，就上床休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方寓宁被一阵翻书的声音吵醒。
她撑起上半身，在床上跪坐起来，恰好瞧见一个欣长的身影，在借着台灯微弱的光，翻阅着她放在桌上的外科书。
“醒了？”沈赫行瞥了她一眼，声音带着微沉的沙哑。
方寓宁此刻人还懵懵的：“嗯……”
她的头发有些乱，眼神透露出迷茫，脸颊饱满，整个人像一只没搞清楚状况的垂耳兔。
沈赫行没忍住轻笑一声。
这一笑就把方寓宁给笑清醒了：“师兄你回来了？现在几点了？你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会儿。”
她急忙下床给沈赫行腾位置，沈赫行制止道：“不用，马上就七点了，我点了早饭，吃完我们就上班吧。”
“噢……”方寓宁挠挠脑袋，心想师兄果然又熬了通宵。
就是不知道他是几点结束手术的，如果他早就回来了，却因为要把床让给她睡而一直没休息，那好过意不去啊。
方寓宁迅速下床梳洗，看见镜子中睡眼惺忪的自己时，她瞬间瞪大眼睛。
她刚刚就是用这副尊容跟师兄讲话的？
傻！透！了！
怪不得他在笑！
方寓宁赶紧解开小皮筋，重新用手梳起头发。
趁着她梳头的空隙，沈赫行进来打开水龙头：“再来洗个脸，有点困。”
他捧了一手冷水拂在脸上，用力搓了两把，再抬起头来时整张脸都挂满了水珠，衬得五官更加立体夺目。
他眼下还有一层淡淡的青，不过并不破坏整体的美感，反而显得眉眼更加深邃，平添了分日常生活中没有的野性。
这副画面实在太有吸引力，方寓宁悄悄用余光看了好几眼，随即赶紧收回目光。
沈赫行买的是某家咖啡店的早间套餐，里面包含一杯拿铁和一份三明治。
方寓宁慢慢撕开褐色纸袋，咬住三明治的一个尖尖，拖出来一部分，再隔着纸袋用手捏住。
晚上冷气开得太足，吃点热乎的东西让胃暖和不少，方寓宁满足地眯起眼睛。
沈赫行还在翻方寓宁的书：“这是最新的教材？第九版？”
方寓宁回答：“嗯，好像马上第十版就要出来了。”
沈赫行摇头，犀利点评道：“写得一如既往的烂。”
医学生吐槽教材烂早已成为传统，方寓宁笑出声：“哈哈哈，将就看嘛，反正重点知识我都总结在平板上了，诶，说起来我平板呢？”
方寓宁放下三明治，在书包里翻找起来。
可书包里只有两本笔记本，丝毫没有平板的踪影。
她皱起眉头：“不对啊，我明明把平板带来了。”
沈赫行也跟着找起来：“柜子里也没有，你最后一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
方寓宁回忆道：“我昨天晚上还在值班室拿它复习了一阵，后来40床的病人摔跤，我就跟丁师兄推人去做ct了。”
也就是说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值班室都处于空无一人的状态。
沈赫行沉声道：“有可能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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