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降谷零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了。即使见到,也只能是在警察出手针对组织某次行动时,在枪林弹雨你死我活的情况下匆匆一瞥。
他也许不会认出她,认不出最好。
……在十八岁之前,奈奈生一度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琴酒在某次行动前将一张照片递给她。
“朗姆让你想办法打探一下他的底细。”
等奈奈生接过,琴酒收回手,习惯性从烟盒中抖出一根烟,要点燃时才想起面前的人厌恶烟味,不爽地嗤了一声,又收了起来。
他抬头才发现奈奈生将目光定在那一纸相片上久久没移开,像是陷入短暂的愣怔。琴酒的眼神立刻锐利起来,浑身散发出冰冷危险的气息:“冰酒?”
奈奈生被那一声唤回神,捏着相纸的手指却还有些轻颤。她干脆将照片塞回兜里,手也跟着插进口袋,“这人是谁?”
“你认得他?”琴酒没有任她转移话题,还紧抓着她那一瞬的出神不放。
奈奈生磨了下后牙,被他的敏锐弄得有点不爽:“长得是我喜欢的类型而已……别浪费时间,有话快说。”
她调试了一下自己的耳麦,里面传来贝尔摩德敲键盘的声音,而奈奈生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天外。
琴酒又看了她几秒才慢慢回答:“这人是去年初加入组织的基层,表现不错,朗姆大概是在考虑给他升职。”
“啊,我见过他,那个混血的小帅哥?”耳麦里的贝尔摩德轻笑,“确实长得不错,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说,正,事。”奈奈生咬牙切齿。
“小孩子就是不禁逗。”贝尔摩德耸了耸肩,语气稍稍正经,“每个成员加入组织时都会有例行调查,他的背景挺干净的,但正式获得代号之前还要由其他高层做详细调查和考核——这是例行程序了,你也知道。”
“所以这次的考核交给我了?”奈奈生表情不变,却暗地在口袋里用指尖眷恋地轻抚了下薄薄的照片,在冰凉的表面上短暂留下一丝温度。
“嗯。”琴酒拿起望远镜看着下方的街道,很快收起,“目标出现,行动开始了,冰酒。”
与此同时,某家观景餐厅里,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背对背坐在两张沙发上。
他们面前摆着各自点的酒水和餐点,一个漫不经心看向窗外夜景,另一个则是低头玩着手机,任何一个路过的人都只会认为他们是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们终于准备给你代号了吗?”景光抿了口酒,抬眸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餐厅,几乎快成气音的声音里仍能听出压抑不住的兴奋。
“嗯。”降谷零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他完全明白hiro在激动什么,获得代号意味着他们的卧底任务终于向前迈进了一大步。而这个过程已经耗费了他们一年多的时间。
景光忽然又眉头一皱:“但我最近一次任务的时候,从卡尔瓦多斯那里听说一个情报……他们最近似乎准备对某位议员下手。”
降谷零一惊:“什么?”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卡尔瓦多斯似乎也不了解行动的具体内容,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之后很快换了话题,我怕暴露,就没敢多问。”诸伏景光头疼地说,“卡尔瓦多斯都不知道,以我们的级别就更不可能有机会探听到任何消息了。”
有人经过,降谷零沉默几秒,盯着窗外,眸光深沉。
“听说这次被派来考核我的,是一位相当年轻的高层。”他忽然低声说。
年轻,就意味着经验不足,或许会更容易从她嘴里撬出些什么。
景光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切以保证自身安全为前提……不要太勉强自己。”
他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下,那一句“zero”险些脱口而出。
降谷零招手叫服务生送来账单,同时对着对方笑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般说出一句话。
服务生没听清,困惑地“啊”了一声,被降谷零摇头遮掩过去了。
直到身后的人起身离开,诸伏景光才忍不住很快回了下头。
降谷零刚刚轻声说的那句话仿佛还回响在耳畔。
“那是一条人命啊。”
zero……还真是从来都没变过。
降谷零很快接到那位代号冰酒的高层的联络,见面地点被定在一次晚宴上,据说是因为当晚她需要临时配合另一位高层完成一个任务。
降谷零对这个有些突然的安排接受良好,秒回了一句“收到”。
……奈奈生收起手机,看向正站在大衣帽间里替她挑选晚礼服的贝尔摩德。
如奈奈生所料,在她说要帮忙之后,贝尔摩德就主动提出了要替她挑选当晚的着装——理由是不想让自己的女伴穿得太不得体,丢了自己的脸。
奈奈生假装嫌弃几秒之后,才别别扭扭地答应了这个提议。
实际上心里早就雀跃不已。
“为什么突然说要来帮我?”贝尔摩德拎着一件鱼尾裙礼服走回来,在奈奈生身上比了比,“而且还这么老实地让我帮你挑衣服……冰酒,你很可疑。”
奈奈生懒散地靠在
梳妆台边,手里捏着一张邀请函,心不在焉地随口说道:“蒙面舞会……挺有趣的不是吗?”
“哦?”贝尔摩德显然不相信她会对这个感兴趣,但也没多问,让她自己拿着礼服,侧过身让出身后的镜子,“看看,这件可以吗?”
“是不是太艳了?”
贝尔摩德动作一顿,嘲了一句,“我原来怎么不知道你对穿搭有这么高要求?”
“我十八岁了,你不会还以为我在上小学吧?”奈奈生嘴硬道,挠了下侧脸,心里有点惴惴。
她当然要打扮得好看一点。
毕竟今晚……要去见喜欢了七年的人呢。
很快来到舞会的那个晚上。
金碧辉煌的礼堂里,奈奈生挽着贝尔摩德的胳膊,一步一步走得分外艰难。
“大小姐,我现在拖着你和拖着一个拖油瓶没什么区别。”耳边,贝尔摩德说得咬牙切齿,“你确定你是来帮我不是来坏我事的?”
奈奈生飞快瞥了一眼她。
贝尔摩德易容成了一名身材高大的白人男性,金发碧眼,五官立体,上半张脸覆着一张白色假面,边缘缀亮金色细线,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相比起她身上浓重的欧美感,她身边的奈奈生则是典型的日式风格,黑发黑眸,脸上是一张白色的狐狸假面,眉心有红色纹路,假面的眼尾处则用红色眼影拖长了,更多了几分神秘妖娆。
只可惜她一迈步,神秘感顿失。
“还不是你选的鞋跟太高了……你要是一个人能完成那个任务,一会儿安室透来了我就走不行吗?”奈奈生不耐烦道。
刚说完,脚下又是一个趔趄,急忙死死拽住身旁的救命稻草。
贝尔摩德:“……”
给,我,起,开。
她用尽全力保持住绅士风度,拖着整个人快挂在她身上的奈奈生站到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然后飞快地把她的爪子从自己胳膊上撸下来了。
“你……”贝尔摩德回想这一路的艰辛,差点气笑了,“在这站着,我自己去完成任务。”
说完,毫不犹豫地丢下她转身走了。
走出几步,像是身后长了眼睛,贝尔摩德又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奈奈生没来得及收起的鬼脸,“……”
她从小离经叛道,贝尔摩德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她甚至觉得在组织长大的孩子长成这样挺正常——反正自己也没带过奈奈生几天,如果奈奈生真的摆出一副尊敬长辈的架势,恐怕才会让两个人都被膈应死。
贝尔摩德呵笑一声,挥挥手走远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奈奈生才慢慢收起刚刚玩闹的神色。她手里和礼服配套的的小手包在这时震动了一下,奈奈生差点跳起来。
她飞快从包里取出手机,甚至顾不上周围是否有人在观察,就急忙脱下一只手上的白色蕾丝手套,点亮屏幕查看起信息。
与此同时,降谷零将邮件发出去之后,从一旁服务员的托盘里取走了一杯香槟。
他在会场里边走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谈笑的人群,最终目光定格在角落。
年轻的姑娘倚在墙边,嘴里叼着手套的一个角,大概是迫不及待地脱下了手套来解锁手机,甚至顾不得将手套收起。她双手滑动屏幕,亮光映在她脸上,轮廓优越的下半张脸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透过面具也能看到她眼睛弯弯,笑容明媚又柔软。
是在和喜欢的人聊天?
降谷零心中划过这样的念头,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会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可就在他要移开视线的前一秒,对方似有所感,忽然抬起了头。
那明亮的笑容有了一秒愣怔,那女孩子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和惊慌,嘴张了张,手套就那么掉了下来。
降谷零下意识“啊”了一声,想迈步过去替她接一下,又觉得好像没那个必要。犹豫了半秒,面前就多了一个人。
“这位先生。”戴着粉色面具的年轻女孩挡在他身前,声音里透着一丝羞涩,“请问你有舞伴了吗?如果还没有的话,方不方便和我一起呢?”
降谷零回过神,低头看向她,“抱歉,我正在找我的舞伴。我只是暂时和她走散了。”
今晚的考核很重要,不能被任何人缠上,他想起这点,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女孩果然愣了一下,但还不死心,“可是我刚刚看您走进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
“他的舞伴是我。”
降谷零意识到有一只纤细的手挽上自己的手臂时,本能地惊了一下,转头就看见刚刚倚在角落的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和他并肩的位置。
她语气淡淡的,未被假面覆盖的下半张脸紧绷着,唇角下抿,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并不和他对视,三言两语打发走那个在她出现后就变得有些无措的女孩,然后才缓缓抬眸看向降谷零。
那只搭在他小臂上的手收紧了。
目光相撞,望见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降谷零眨眨眼,一时忘了让她松开。
反应过来,他微微躬身,“谢谢你帮我解围。”
“不
是解围。”女孩眼里翻涌着莫名的情绪,看向他的表情相当古怪,最终化为了极为浅淡的一点笑意,“我就是你的舞伴……安室先生。”
奈奈生说不清自己看见降谷零出现在舞会上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当初的降谷零和如今的她是一个年纪,还有些清瘦,带着未褪去的少年人的青涩。而如今的青年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色西装站在他面前,身形挺拔,举手投足间都是成年人的魅力。
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七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里?
奈奈生回想自己发的邮件,无比确定自己并没有给降谷零发过邀请函。
……她原本的打算是等降谷零发邮件说他到会场外面之后,她再自己走出去的。
而之所以借口参加这个蒙面舞会,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戴上这张假面。
可降谷零自己出现在了这个舞会……还打扮得衣冠楚楚。或许是奈奈生别有用心,可在她眼里,面前的人好看得简直像一种勾引。
降谷零在听见那句“我就是你的舞伴”之后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任由奈奈生挽着他,甚至还附身凑近一些,在她耳边用气音叫了她的代号。
他随后直起身,微微一笑,“……我没想到您这么年轻。”
他声音也比过去低沉一些,是很好听的带着磁性的嗓音,莫名有些撩人。
奈奈生看着他,因为意识到另一种可能性,嘴唇少了几分血色。
她低头沉默半晌,从路过的服务生手中接过一杯香槟,和他轻轻碰了一下杯,抬头一饮而尽。
那就是一种勾引。
奈奈生心想。
他今晚本想做什么?趁着晚宴灌醉她?套取情报?
她可以遂他的意。
……几杯酒下肚,奈奈生从脖颈到耳朵以惊人的速度泛起红,一旁的降谷零看得有些诧异。
虽然香槟确实容易醉,可她酒量未免有点太差了吧?
计划进行得这么顺利,是这位年轻的干部真的太没有戒心了吗……
他想起刚刚冰酒看着手机露出的不加防备的笑意,心里竟然升起几分罪恶感。
虽然不知道她手机那头的聊天对象是谁,但那一刻的冰酒看着确实像个普通的女孩子。
降谷零小幅度甩了下头,很快将这份情绪抛在脑后。
“带我离开这里。”奈奈生把自己灌到半醉,然后在他耳边说。
降谷零的身体因为她的靠近而变得有些僵硬。
他并不习惯这些事。
奈奈生很快判断出来。
烦躁稍稍被安抚,但心里的郁结和隐隐团着的火气并没有完全消散。
她被降谷零扶着出了会场,坐上了他的白色跑车。
奈奈生自己系上安全带,听见一旁驾驶席上的人问她:“去哪里?”
奈奈生的面具依旧戴着,揉了下太阳穴,吐出两个字。
“你家。”
降谷零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什么?”
“去你家。”奈奈生转头看着他。车外街灯流光溢彩,随着车的启动,旖旎的灯光在那张白色假面上缓缓流动。
“我以为你会很愿意……毕竟你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她靠回椅背上,闭上眼睛。
奈奈生步入降谷零家的玄关时,小腿差点抽筋。
天知道她这一路是怎么硬撑着自己走过来的,在半醉的情况下穿着贝尔摩德那双高度夸张的高跟鞋,她几乎用了所有的意志力来确保自己走的是直线……并且差点把“绝对不能摔跤”这六个字刻进脑子里。
一进玄关她就火速脱了鞋,转眼又矜持地站直了。
降谷零将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歉意道:“我需要稍微收拾一下房间。”
他话音刚落,就看着冰酒稍稍提起拖曳在地的礼服裙摆,朝着他走过来。
她的礼服是露肩款,让她显得单薄又清瘦。
降谷零移动脚步挡住了她的去路,撑起一个还算轻松的笑:“我一个人住,您直接进去可能不太合适。”
奈奈生深吸一口气,走到一半时,脚下一绊,似乎是踩到了礼服的裙边。
降谷零本能地伸手去扶,原本看起来失去平衡的人却一手搭着他,另一手拽住领带,就那么将他抵在了走廊的墙上。
背部撞到墙壁,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淡淡的酒气萦绕鼻间,她贴上来,气氛瞬间变得暧昧。
奈奈生将手探到他衣领后方,拿下一枚小小的窃听器。
“抱歉,我做那些事的时候不喜欢被人听到。”她对着窃听器说完,直接用力捏碎了它。
降谷零早就注意到窃听器的存在,一直在头疼怎么合理地取下,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接。
……还用了一个,会让人想入非非的借口。
“房间就不用收了。”奈奈生看着面色复杂的他,轻笑,“只有几句话而已……就在这里说也没关系。”
那张狐狸假面在鼻尖部分顺应鼻子的弧度有个凸起,她踮起脚尖,用假面蹭了蹭降谷
零紧抿的唇。
降谷零有一瞬甚至从她小心翼翼的动作中看出了眷恋。
……她并不熟悉这样的调情,哪怕她一直在试图表现得正常,可是肢体语言不会骗人。
降谷零越来越困惑。
他开始好奇那张假面下是一张怎样的脸。
而奈奈生就在这时接上了自己刚刚的话,语气变得冷冽。
“到此为止了……降谷零。”
与此同时,降谷零的腰间抵上一个圆形的坚硬物体。
他的眼睛骤然睁大,下意识往下看,可是冰酒贴得太近,阻挡住了他全部视线。
降谷零的额间渗出冷汗,“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hiro也跟着一起暴露了吗?
冰酒竟然随身带着枪……是装在哪里,手包?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着,在某一刻忽然想起什么,脑海中像有电流窜过。
下一秒,降谷零猛然抬肘向着奈奈生击来。后者没料到他被抵着时还敢这样冒进,迅速后退两步躲开,但身上的晚礼服制住了她的行动,她躲闪的幅度比预计小一些。凌厉的拳风向着面门袭来,她抬手要挡,降谷零却变拳为掌,忽然摘下了那张假面。
奈奈生本能地闭了下眼睛。
“你……”
降谷零的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
奈奈生睁眼,看见他整个人愣在原处,表情怔忪。
……他竟然还记得她。
而且一眼就认出了她。
奈奈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奈奈生?”降谷零像是想确认,向前走了两步。
奈奈生跟着后退,同时松开手中小小的喷雾器。金属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骨碌碌地滚远了。
用那个东西假装枪口,果然是一个相当蹩脚可笑的主意。
降谷零被那声音唤醒,低头看了一眼,表情复杂:“果然不是枪……宴会入口处有安检,你根本不可能随身带着武器。”
奈奈生笑了一下,没有反驳。
只要想,她并不是没有办法。
她只是从来就没想过要带着武器来见降谷零而已。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降谷零忍不住又问。
“这句话不该你来问我,应该我来问你。”奈奈生抬头,表情已经恢复冷静,“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降谷零明显已经猜到什么,只是不愿意相信,“你说的这里,是指组织……奈奈生,你真的是冰酒。可你才多大?”
奈奈生看着降谷零,不清楚他究竟为何愿意和她这样交谈。
是因为她是奈奈生,还是因为他觉得此时的她毫无威胁?
穿着贴身的晚礼服,完全不习惯的高跟鞋,卸掉了所有武器……奈奈生是主动以这样漂亮却宛如被拔去所有爪牙的姿态送上门的,但她却宁愿相信前者。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冰酒了。你还不明白吗?”奈奈生摇摇头,“我说过,到此为止了。降谷零,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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