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树枝和草混合扎成的房顶映入眼帘。

    陈曦双臂使力想支起上身,几次尝试后还是失败了,身上有什么东西滑落,一些草屑嵌到指甲缝中。她无力抬起手臂看是什么草屑,只能双臂搭在身旁,用大拇指的指甲刮其他指缝中的草屑。

    腹中不再剧痛无比,只剩下酸胀感,但是背部却格外痛。陈曦觉得□□湿漉漉的,似乎是有液体从腿间流出。不知道是还在便血,还是月经来了。闭上眼想了会,这次的月经应该还有十几天才会来,那应该是还在便血了。

    稍许恢复了体力,陈曦终于坐了起来,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简陋的木屋中,身上则仅穿着速干衣裤,一张棕色的兽皮盖在她身上,有淡淡的花草香味,身下则是干草铺成的草垫。她微微侧身,发现屁股底下的一片草已经被泅湿,万幸的是流出的液体不是红色,而是淡淡的黄绿色。

    陈曦没有勇气去探究为什么屁股能流出黄绿色液体,她现在只后悔为什么没在包里装几包卫生巾。她想掏出几张纸来擦一下屁股和底下的草垫,用纸垫着起码能比什么都不做好一点。包……我的包哪去了?她强撑着站起来,环顾四周。

    这个木屋实在太小了,大约只有十几平方米,房屋四角各插着一根长约一米,碗口粗的木桩,木屋的顶被木屋前后两边的同样粗,但是两米长的木桩架起,一些树皮和藤蔓把木头牢牢绑住,干草、树枝等平铺在顶上,四壁也同样,不过如此,靠近观察,可以发现成条的书皮交错的绑着树枝,一些草泥抹在树枝和干草间充当黏合物,这个由草木构成的建筑并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门半掩着,稀疏的光从门缝和草木建筑的缝隙中透进来。

    屋内的家具仅有一个草垫,草垫的结构也非常简单,只是有几捆干草扎在一起,如果有原料,陈曦自己也能做出一件。不用担心赔不起草垫,她舒了一口气,但室内的种种都让她产生疑问,通过房屋的结构可以确定这个世界中确实存在着文明,不过这种原始的房屋和简陋的垫子让陈曦不确定到底是她自己处于一个生活在深林中与世隔绝未经开化的原始部落,还是整个世界都是这样的原始?

    陈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也不知道自己的背包去哪了,更不知道是谁帮她脱下了外套,并整齐的叠放到草垫上。陈曦偷偷靠近大门,从门缝中往外望,不过没等她看到什么,大门忽然被打开了。

    “身体怎样?”陈曦听到一道沙哑的问候,紧接着就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一幕:一个身高与她一样,但是整个身体都由密密麻麻的枝条织成的怪物走了进来,它的脸和陈曦一模一样,随着声音的发出,脸上的枝条不断翻涌,嘴巴一开一合间可以看到它空空的大脑和组成后脑勺的枝条,而它的眼眶则是塞了两颗黄色的圆果在里面充当眼球。

    陈曦面容扭曲,后退几步,腿脚发软。这个怪物的身体让她想到互联网冲浪时看到网友做的意大利面组成各种物品的图。

    枝条怪物似乎对陈曦的动作很困惑,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用哀伤的语气说:“你不喜欢吗,我想让你觉得熟悉才特意编成了你的样子。我尽力了,可还是编不好……”

    陈曦用余光扫视屋内,只可惜唯一的家具恐怕不能起到防御或者攻击作用,除非她能闷死这个鬼东西。芝麻糊也不知道哪去了,自从醒来陈曦便没看到半只狼的影子。

    枝条怪看陈曦没有反应,于是走进几步,陈曦恐惧到极点,浑身麻木,跌跌撞撞的后退几步哆嗦着说:“别……别过来……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枝条怪发现了陈曦的害怕,它静静的观察着,半晌才后退一步,委屈地说:“不要怕我,不会伤你,我是祭司沙玛的学生沙吉,来这里是为看你的身体有没有变好,我向祭司求药喂了你。”

    陈曦问:“什么祭司?”

    沙吉回答:“树族的祭司。树族中活的最久的树,她知道很多事,树族的幼苗都向她学习。你被送来后,我用自己的方法无法治好你,是沙玛告诉我怎样救你。”

    陈曦半信半疑,她对这个和自己一样但异常扭曲的面孔毛骨悚然,甚至不敢多看几眼。虽然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但是光藿香正气胶囊应该救不了自己,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怪物救了自己。它言语诚恳,的确是没有想伤害自己的意思。陈曦稍微放松警惕,再次开口:“这个样子很吓人,你原来是什么样子?变回来。”

    沉默一会后,怪物的外表的枝条先开始解体,一根根扭离身体而落到地上,外表脱落后,内里两根根蜷曲的枝条管道也慢慢解开。陈曦头皮发麻的看着这一幕,一个声音伴随着沙沙声传来:“我是一棵黄叶树,身体在树林中,身体生长的地方是树族的秘密,我不能告诉你。”

    陈曦点点头,这颗树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传来的,她觉得整个屋子都在震颤。树族……难道这个奇幻的种族中每一棵树都能用枝条编织成可以自由行动的生命体吗?梳理一番后,她决定先问清楚小狼的下落。

    沙吉回答道:“芝麻糊?你说的是送你过来的狼兽吗?他送你到这里后就顺着来的方向返回了。”

    陈曦感慨芝麻糊的离开,也很感激芝麻糊能把她送到这里来,它的陪伴无形之中保护了她,可惜她带的食物实在太少了,没办法给它吃多少东西。不过兽又是什么?陈曦直接问了出来。她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已经暴露了她的特殊性。

    沙吉似乎没察觉到一样,依旧答道:“兽是占领着这片大陆的种族……它们数量庞大,是树族的千倍。不过兽的种类很多,所以分成了不同的种族。送你来的应该是北方黑狼族的兽。”

    黑狼族……既然有社会,那小狼为什么独自在外?

    陈曦又问:“它们怎么行走?”

    沙吉很意外她的问题:“为什么这么问?当然是和你一样。”

    看来小狼真是因某种原因脱离了社会和族群才像蓝星上的狼一样行走。

    地上的枝条聚集起来,慢慢有一个陶碗随着枝条运动而从门外送到陈曦面前,碗中是稀稀拉拉的,添着很多花瓣草叶的小米粥。枝条拍拍地,沙吉开口道:“饿了吗?祭司说生病的兽吃黍汤后好得快。”

    一开始陈曦还以为是鼠汤,吓了一跳,以为粥中有鼠肉,等她端起陶碗仔细观察小米粥,才发现这小米粒格外大,粥体十分粘稠。手指一搅,里面都是小米和零落的几片花草。这时陈曦才明白了沙吉所说的不是“鼠”,而是“黍”。

    现代社会没人会说“黍”,结合这原始的房屋结构……陈曦大概明白了这个部族非常古老。一个有黍的世界,是否也有稻子和小麦?

    她举起碗,选择了一个边缘略薄的地方下嘴,开始吸食黍粥。五指捧着陶碗,粗粝的触感让她不禁轻轻摩挲陶碗,喝完后,她仔细观察陶碗。陶碗很重,但摸起来很脆,好似施力就可以轻易掰碎,她不得不轻拿轻放。而碗口有脸那么大,且边缘薄厚不均,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碗外壁偶尔还有一些微小的、不规则的网状纹路,她猜测是捏制者留下的指纹。

    看她一直观察陶碗,沙吉发出沙沙的笑声:“怎么样,是不是很美?这是我的碗,在大部落中已经有画着兽和鱼的陶碗,祭司就有一只。等我成为祭司,我会送你很多画着树叶的碗。”

    这个碗应该很漂亮吗?它的制作如此粗糙,祭司在部落中地位应该很高,却只能用带有花纹的陶碗。而大部落中也只有带花纹的陶碗,而非以金属为材质的碗,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中,文明和技术的最高体现就是一只画着花纹的碗。那么这个世界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石器时代吗?

    陈曦有点绝望,在石器时代生活跟裸奔有什么区别?没有先进的社会和工具,她怕自己只能靠种地打猎维生了。

    沙吉敏锐的发现了陈曦突然变低的情绪,立马解释说:“我只有这一个碗,还得用来向祭司学习煮药,所以不能送你……我一定努力学习,早点成为祭司送你更大更好的碗。”

    陈曦感受到了这颗怪树的善意,对它奇怪的形态稍微接受了点。毕竟已经有巨鼠巨虫和会说话的狼出现,会说话的树也没那么奇怪了。她向沙吉道谢,诚恳的感谢了它的好意。

    沙吉停止了沙沙声,过一会才说:“虽然族训规定不能给外族看……但我很喜欢你,你想不想看我的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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