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在触怒那个疯子少爷之后，蠢笨的小狗又犯错了。
在清早的薄雾散去，青草上还带着露珠，苏若以的车队启动了，他要去市里办点事，据说是一笔税务不合理，要少爷亲自处理。
小狗在心里欢呼雀跃，枷锁解开了，能短暂透一口气。
就像是犯了瘾症的人抽掉珍藏的最后的烟丝，孩童偷偷吃掉珍馐美馔的糖果，他享受着最后的隐秘的快乐。
破破烂烂的桌子和凳子，按灭的残留的烟灰，磨损的皮类有圆形的烧灼，空气潮湿又肮脏，低劣的欲在燃烧……筹码换手，每一张皮肉都狰狞又可憎，一切昏暗又暧昧，只有头顶的灯光是亮着的。
黑暗总是能助长罪恶滋生，看不见的地方容易发生霉变。
他的手气很好，每把都很顺，从庄家手里赢了不少黄豆，是的，筹码是厨房里的黄豆。
黄豆在瓷碗里叮叮当当，响声令人愉悦。
在主人离家的时候，阴暗的老鼠在走廊里叽叽喳喳，在阴暗的地下室里翻箱倒柜，寻觅吃的喝的，纵情欢乐，阴暗狭小的空间里游荡，醉生梦死，不见天日。
小狗不敢再碰酒，喝空的酒瓶在地上咕噜噜的转着，追加的筹码越来越大，贪婪占了上风，他上了头只想赢。
阴暗的角落里几只寻觅残羹冷炙的老鼠也不沙沙作响了，空气沉默又宁静，局势诡谲。
“咔”
有人在黑暗里打响了火机。
火光亮了一瞬，又暗了下去。
伊恩扔出了饵，庄家在跟。
记一副牌来说很简单，两副牌来说还是可以，当数量叠加，对于有逻辑的人来说，这就是数学概率题。
当小狗把最后一张压上，筹码落满了他的瓷碗，黄豆多的要漫出来，零星的豆子散落在桌子上。
围观的人闹起来，每一张脸上都写着亢奋，形形色色的脸上挂着野心和贪婪，跃跃欲试，似乎是觉得简单，自己也能做到。
砰的一声，脆弱腐朽的木门被踹开。
一群人涌进来，为首的那个人个子很高，挡住了头顶的光。
那个人逆着光走过来，揪住了小狗的耳朵，是苏若以，是小狗的枷锁，是压迫，是恶魔。
愤怒使苏若以失了力道，那股怪力捶上伊恩的肚子，小狗可怜的哼唧起来，苍白的脸，泛红的眼睑。
一开始不是很疼，可是肋骨已经有轻微的凹陷，喉咙泛起血腥。
肋骨绝对断了一根。
小狗在颤抖，像刚出生的小狗崽。
伊恩疼的说不出话，他被苏若以拖着走，像一滩软烂的泥。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赢了你就人走账清，输了也没关系。”
苏若以声音低缓，似乎在安抚受惊的小狗。
“输了会有一个小小的惩罚。”
带着一点亲近的诱哄，他抚过伊恩的头发，像是在顺毛。
这次的筹码不一样了，不再是圆润的黄豆，而是一摞金条。
客厅里很安静，透过玻璃的阳光很好，明亮的，整洁的像是镶了钻。
素来给发疯的少爷用的麻药和镇定有了用处，让小狗好受些……不再像一开始一样冒冷汗。
伊恩坐在椅子上，无力的倚住靠背，肩膀也被固定住，只要他不情绪上头想要发狂动一动，断裂的骨头茬就不会戳穿他的肺叶或者心脏。
肋骨骨折的人，有些是疼死的，疼的受不了同时咬舌，以痛止痛，而有些是因为超过人体承受的疼痛而剧烈翻滚，断裂的骨头并不圆润，会随翻滚像刀一样刺开内脏，造成内脏破裂出血……
小狗终于安静，不闹腾了，不拆家咬坏家具，不再乱吃东西，制造吵闹，混乱和麻烦，小狗好乖，他垂着眼坐在椅子上真可爱。
“我不会玩这个，简单一点，来比一比数字大小吧。”苏若以收回看伊恩的目光，收了嘴角似有似无的笑。
荷官在洗牌，炫技似的把两副牌混在一起，当他正准备发牌，苏若以制止了他。
“我们各抽一张，让他自己选。”
从一百一十二张里选一张，决定自己命运的薄纸……哈！哈哈哈哈哈……压上的筹码那里是金钱和时间，分明……分明是自己的命……可他就是这样胆小如鼠，又贪得无厌，他紧紧握着手里的筹码，握着手里的金条，就像是握着自己的命。
幸运从未眷顾，厄运如影随形。
伊恩从来都不是一个幸运的人，幸运从来不肯眷顾苦难。
但是，他很幸运，他抽到了几乎是最大的数字红桃k,命运似乎小小的眷顾了一下，这可怜人。
当苏若以翻开最后的答案，伊恩的微笑僵在脸上，那是一张黑桃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