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原因，却问当时的神情么？
徐用想了想，回道：“当时姑娘将这小弩给我的时候，看起来很担忧，又有些舒心，像是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情一般。”
沈砚盯着他良久，见他目光无闪躲，吐出一句：“好，你没有撒谎。”
徐用一头雾水。
沈砚缓缓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一轮弯月。
担忧么？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情么？
他派去打听郑晚棠今日动静的人回来了，匆匆忙忙地敲门入内。
“大人。”
沈砚转头，听着来人的汇报。
郑晚棠是拉着那宫女水瑶直直地冲向椒房殿的，就在她听见了御膳房要给羽林卫送糕点之后。从这件反常的事中，她几乎是立即就反应过来了另一件事。
糕点有问题。
她心慌了。
原本她心中一直有这样一个疑惑：沈砚的羽林卫乃是精兵，怎么会让那些刺客轻而易举地就进了椒房殿？
直到她听见了水瑶的那番话。
上一世在没有任何变数的情况下，沈皇后被贼人杀害。这一世她成为了变数，也让徐用和沈砚成为了变数，但是会不会有其他的变数？
她从上一世醒来也有三年了，这三年她行动与之前大不相同。又是插手东营的事，又是设计进了神卷楼，难道就不会发生一点其他的事？
这御膳房的糕点，会不会就是另一个变数？
沈砚派去的人若是吃了糕点会怎么办，徐用若是也吃了糕点怎么办？
晚棠不敢再想下去，下意识地拉着水瑶就开始飞奔。一时找不到沈砚，她就去椒房殿！
跑到半路，听见一阵慌乱的嘈杂声。
“椒房殿进刺客啦！”
她差点一晕。
等她终于气喘吁吁地停在椒房殿门口，圣人和沈皇后正从里面出来。她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看见梁端护着自己的皇后，一脸心疼与怒意。沈皇后的发髻有些松了，明显是哭过的样子，身旁一群侍卫围着。
沈皇后平安无恙。
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看来那并不是变数啊。幸好，幸好。
“天哪！杀人了！”水瑶惊恐地叫一声。
水瑶被她拉着跑了许久，听见椒房殿内有刺客，又见晚棠是朝椒房殿的方向跑来了，早就有些害怕。如今看见这满地的血迹，更是吓得用手捂住眼。晚棠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没事的，现在沈大人他们都来了，里面安全得很。”
水瑶这才有胆子将捂住眼睛的手留出一条缝隙来。透过那条缝隙，她看见了晕倒一地的羽林卫，还有旁边的食盒，一下就明白了这其中究竟是什么事，瞪大眼睛。
“姐姐，您是怎么知道这糕点有问题的？”
晚棠没办法回答她，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瞎猜的。如今形式特殊，小心一点总不是坏事。”
说完，她朝那边努努嘴。
“我们虽然来迟了，但看起来有人比我们更小心，已经护好了皇后娘娘。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是非之地容易惹祸上身，我们快走吧。”
水瑶只是个进宫不久的小宫女，年纪也小，哪里见过今日这样惊险的场面，早就吓得腿软。娘说过遇见这种情况一定要快些走，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要紧的，她早就想走了。
“走走走，快走。”她反拉着晚棠就要离开。
晚棠提醒她：“御膳房送过来的糕点有问题，那御膳房肯定是不干净了。虽说沈大人肯定会派人查，但目前这件事情除了现在在场的人还没人知道。你回去之后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你没有随我来椒房殿，更没有看见什么，明白了吗？”
水瑶将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明白了，多谢姐姐提醒。”
二人从乱哄哄的椒房殿离开，一个回了御膳房，另一个回了神卷楼。
路上，晚棠心情好，步子也轻快了不少。要不是这周围还有人看着，她甚至想哼点小曲。
好啊，特别好。
皇后娘娘保住了性命，这是第一好。是她报信，成功将娘娘救下，这是第二好。
沈砚今日也在场的，不知他会怎么想呢？
他是否会相信自己呢？
想到这里，晚棠停下了脚步。本来一直很自信地办各种事，如今事情办成了，她反而心中有些没底。
这可是大事啊，她前世想也不敢想的事，居然如今就摆在她面前了。这么大的事，沈砚真的会如她所想，相信她么？
她倒确实是一片心为着皇后和自己的家人，可她并不太了解沈砚啊。
晚棠心中有事，一晚上都没睡着觉，第二日一早顶两个偌大的黑眼圈去用的早膳。
方从南看着她的黑眼圈惊讶，“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没睡吗？怎么会这副鬼样子？”
晚棠跟她解释不清楚，就随意摇摇头说了个理由。
早膳胃口不好，她也没吃什么东西就去了三楼。
心中有事，什么活都干不好。晚棠翻了几页书看不进去，字也没写几个，反而昨夜没睡好的作用上来了，让她有些疲惫。
反正睁着眼等和闭眼等都没什么两仰，她索性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正午，明晃晃的眼光照射在晚棠脸上。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外面晴朗的天空。
昨日还是一副要下雨的模样，雨还没下呢，今日就晴朗起来了，老天爷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不管怎么样，她是喜欢晴天的。
她没有起身，但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沈砚还是没有来啊。或许，她还得找其他的法子了。她能等，可逆党等不了啊。
她心里不舒服，感到一阵委屈。
谋划了这么多也不相信自己，明明只是想保家人平安罢了，怎么就这么难呢？
长叹一口气，正想着要起身，身后却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
“醒了？”
是沈砚的声音。
晚棠登时就清醒了，整个人从书桌上弹起来，转头看见双手背在身后的沈砚。他直面着阳光，看着郑晚棠，语气带了些温柔，看上去应该是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刚睡醒，晚棠还有些迷糊。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大人多日不来神卷楼，今日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一直就这么在这里站着。”
沈砚的视线落在晚棠刚刚趴过的桌子上：“想着你昨晚定是难以入眠，今天应该是疲惫得很，特意等到快要正午的时候才来，没想到你直接在这桌子上睡着了，就没有叫醒你。”
“大人可是有事要同我商议？”晚棠直接问道，观察着沈砚的反应。
沈砚盯着桌子上的书卷沉默了一会儿，“来里屋说。”
说罢，他便挥袖去了里屋。晚棠碎步跟在他身后。
沈砚终于要问她了，她心想。
里屋还是那样老旧的样子。
沈砚不在的时候，就算一直在三楼，晚棠也没有去过里屋。
她只想知道有关逆党的消息，若成功，直接从沈砚口中知道就是。若是去翻，翻到别人的什么其它私隐可不好，她才不想在一切大功告成之前被沈砚灭口。
两人进了里屋，沈砚却没有直接说话，反而是在靠墙的一个书架格子上翻翻找找。晚棠疑惑，但也耐着性子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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