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这些东西回到家中，打开一盏昏暗的灯，江暾坐在沙发上。
思绪杂乱，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将紧身的外衣脱下，解开几个扣子，倚靠在沙发上，双眼紧闭。
这是二十八年以来，江暾最艰难、最无力的时刻。
这个日子怎么就被他过成这个样子了呢，
生活怎么变得这么糟糕。
处处都在跟他作对。
深呼出几口浊气，微开的双眼瞟到放在桌上的米黄色资料袋，几张照片落了出来。
目光凝聚片刻，他坐了起来，双手搭在双腿上。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将这一叠资料拿起来。
面无表情，甚至是冷酷地将所有的照片倒了出来。
彩色的照片洒满桌面，食指按住一张照片将其滑过来，是一张他在酒吧点人的照片。
他记得很清楚，就是白于鹄在黔州的那段时间。当时越寒烟让他去黔州，他不愿，便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来跟自己的两位父亲对抗。
明明就是半个月前的事，现在看来只觉得愚蠢可笑，而这张照片还被人拍了下来。
这样的角度，江暾都不知道究竟是哪个胆大的人给拍下的。
资料袋里的照片并不少，江暾看着这些印着自己的照片，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恍惚了。
照片中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可一想这些事又是他切切实实做过的。
只是被捕捉出来，放在他的眼前就显得陌生又熟悉。
他的混的日子很少，这种纸醉金迷的日子也只有那一两个星期的时间，但这些都被看到了。
四肢冰冷，当下手里的照片。如自虐一般地，打开了电脑，这里的音频更多。
点击播放最上面的那一个，窸窸窣窣中传来了他的声音。
“听说江总结婚了，不知对方是什么样一个角色啊，长得定是美丽的吧。”
片刻，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啊，一个无趣木讷的omega罢了。起早就上班，到点下班，然后就回家做饭，夫妻之间的情趣啊，他懂什么。自然是没有曳曳会来事了。”
一番嬉笑，接着他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若不是家里人逼着，谁会娶他啊。这个年纪都没alpha要，肯定是有原因的。李总认为呢。”
“哈哈……江总说得是。”
后面的内容便没办法再听下去了。
听筒里熟悉的声线说出的话让他陌生。
这是他说的话吗？
江暾不敢相信，当音频响起的那一刻，那段记忆回来了，可却是怎么样都没法相信这是自己说出的话。
以前他说话这么毒的吗？
点开一条又一条的语音，听着自己的声音从里面的传出来，回荡在空寂的大厅中。
他甚至不知自己的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食指就是不受控制地点开，看着进度条从头慢慢接近尾部。
小白听到这些语音时，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情。
可惜哪怕他将这些音频全都听完了，反反复复听上千百遍，也不会懂得白于鹄得到这些资料时是怎么样的一个状态。
又是怀着一个怎么样的心情将这些音频一个个地听完。
电脑播放到最后一条音频，就是白于鹄住院时，他和裴染他们几个去聚会的谈话。
期间也有叶乔，他的声音有了些醉意。
叶乔问他：“江哥我扶你去房间。”
音频里的自己答应了，后来就是一大段的环境嘈杂音乐，直到滴滴一声，房门开了。
后面是无尽的沉默，足足有十分钟的时间。
江暾看向电脑里调查出来的信息，上面显示音频损毁，无法收听接下来的内容。
后面是什么内容……
他无从得知，这里面的内容恐怕只有白于鹄和叶乔才知道是什么。
望着发光的屏幕良久，江暾才伸手将其关机，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置顶的那位发了一个消息。
江暾：小乔，明天有时间吗，出来吃个饭。
叶乔：江哥，明天我没时间，过两天可以吗？
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江暾盯了片刻，随后才发出自己的话。
江暾：好，地点和时间你定，到时候通知我。
叶乔：好，江哥。
两人简单地交谈，江暾看着桌前的纸张和照片，他将其收起来，拿进自己的书房中锁起来。
这些东西，他不愿第二个人看到，也不想再次见到。
后来的两天，江暾回到家后发现客厅的桌子上放着离婚协议书。
不知何时白于鹄回来过了，门的密码没有改，对方回来时也没跟他说上那么一声。
江暾：你回来了？
电话那一头直接回了一个电话，着急忙慌、手忙脚乱下，江暾接通了电话。
他清了清嗓子：“怎么打电话了。”
“我的东西，我已经叫人收走了。你应该已经看到客厅桌子上放着的离婚协议书了，签了，到时候找个时间去把证领了。”
白于鹄的声音很轻，说得公事公办，连先前存在的那么一丝无奈与软都不在了。
穿过听筒落入江暾的耳中显得是那么冷酷无情，轻飘飘就将他们之间的婚姻结局给定下了。
“我不签。”
不知是在气什么、恼什么，江暾几乎是任性地脱口而出。
电话那头明显呆了片刻，用江暾无比的熟悉的纵容无奈的语调，轻声道：“江暾，我不想将事情弄得难看。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江暾同样轻声挽留：“我们之间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白于鹄轻叹一声，“江暾，我们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你就当是我腻了、厌了，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了行吗？”
“协议里，会对我们的这段婚姻保密。我已跟帝国那边商量好了，对外不会显示你已经结婚，我们之间的这段婚姻不会记录在册。不会对公司造成任何的负面影响。”
“然后财产方面，我净身出户。你再看看合同，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么就找个时间去把离婚证领了。”
江暾笑了笑，黑眸中是淡淡的苦涩：“你真是面面俱到。白于鹄，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想跟我离婚了。”
合同他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根本不是随意编拟的合同，里面的每一条都是重点。
这份合同下来堪称是完美，根本就不是简单的一两天，一周两周就能做出来的。
除非对方早就有这个打算。
沉默中只有淡淡的电流声，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听到白于鹄的回应。
“是。”
从他们领证开始，他便早就有了这个打算，这份合同一直在完善，今天终于是用上了。
一个“是”字，将江暾所有的执着全都打碎。
他现在才发现，不管他怎么做，怎么说，白于鹄一定会跟他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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