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身着黑衣,拖长了尾调唱念祭文,棺前跪着的人满脸哀戚的燃烧松柏枝。

    晏濯安贵为太子,自不可能下跪叩拜,只上前点了根香。他走到棺边站着的两人面前,颔首道:“沈大人,节哀。”

    那两人正是左相沈之恪,与二房的沈之和。

    沈之和作为亡者生父,站在最前面谦恭的回了礼,纵然他此刻看上去还举止有礼,但眼中密布的红血丝暴露着他为人父的悲痛。

    扶了弟弟一把,沈之恪道:“毓儿的尸身,还是殿下派人寻到的,我等该多谢殿下。”

    “舅父不必如此客气。”

    晏濯安的母后,正是沈之恪的亲妹妹,他们自然算的上是一家人。

    在他们寒暄的时候,苏缨就站在晏濯安的身后,无声的注视着那一方棺材。

    她也见过沈毓几次,年幼时也曾与他一起玩闹,赏过花灯。他与自己同岁,明明还该是少年郎最好的年纪,可此刻就只能这样关在小小的棺椁之中。

    苏缨是见惯了死亡的,年幼时母亲早亡,她懵懵懂懂过完了丧期。后来两年前祖母亡故,她连悲痛的情绪都没有缓过,就在柳氏的锉磨中疲于应付。

    眼下的灵堂与熟悉的故人,让她将记忆中的情绪都勾起,眼中不觉流落出哀意,忘着棺材出神。

    “苏缨。”

    忽得被叫了,苏缨一抬起头,才发觉悼念完的晏濯安都快走出了灵堂。

    他的唤声引起周围人注意,苏缨想起其中不少人也与自己打过照面,立时低下了头匆匆跟上去。

    走到晏濯安身边,苏缨发觉得他好似并不开心。

    想来是因为表弟的亡故,还没来得及安慰,苏缨被猛的抓住手腕往他身侧一拉。

    下一刻,就有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冲过来,满脸悲痛,身后是一群没能阻拦下她的下人。若不是被拉走,苏缨恐怕都会被撞飞。

    妇人一下子扑在棺材上,发疯般的用力想推开棺材板,声声哭嚎,“这不是我儿子!”

    苏缨这才看出来,原来眼前这形容狼狈的妇人,竟是记忆中一直温婉可亲的二房夫人。

    沈之和忙拦下了她,将她按在怀里宽慰,一时也面露哀容。

    沈之恪则皱起眉,“弟妹,你难过之情我们都能理解,可不能再搅扰毓儿的安宁!”

    “呸!你能理解,那你也死个儿子看看!”妇人眼珠都快瞪出来,仍想往棺材上扑,“我要去陪我儿子。”

    眼看大哥因这句话脸色难看,沈之和忙按住她,“夫人!不要闹了,明明那天你也认了,那就是我们毓儿。”

    妇人像是瞬间被抽离力气,萎顿在地放声痛哭,惹得所有人都被触动。

    沈之恪黑着脸招来了下人,将她近乎是拖了下去。

    为人母亲的哭嚎声一直传向远方,压得人心头沉闷。

    苏缨也酸了鼻腔,低声叹气,“若是沈公子没死,该有多好。”

    话语不轻不重落在了晏濯安的耳中,他垂眼,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

    揉着酸涩的眼睛,苏缨忍下多余唏嘘,抬头去看他。

    却见他眼眸有种不明的冷淡。

    下一刻定睛再瞧,分明又是他常有的,平淡温和的神色。苏缨只当自己晃神看错了,没有在意。

    前来吊唁的人还有很多,苏缨与他先走出去,就见那门口遇见的佳人站在那等他们。

    从方才入府时小厮们的称呼中,苏缨已经弄清楚这位娇小姐的身份。

    左相嫡女,沈春琴,真正被千娇万宠的明珠。苏缨之前来往的都是二房,与这位嫡小姐确实不曾多见过,况且听闻她爱看江南水乡风景,一年中多半年都住在江南外祖父家,及笄之后才长住京城。

    来京城不过一两年,却已扬名天下,是才情俱佳的贵女。听说皇后娘娘最是喜爱她,称赞其心标婉淑,是为良妇。京城中不少人都赞,只有她配得上玉质金相的太子殿下。

    “表哥。”笑着与晏濯安见过礼,沈春琴定定望向苏缨,“我与苏姑娘有话想说。”

    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她必不是有好话,苏缨不想去纠缠,央求的看向晏濯安。

    不想他却压根没看她,兀自点头,“正好我与左相有正事要说。”

    在心里无奈叹气,苏缨只好不情不愿的跟上沈春琴的脚步。

    离灵堂越来越远,她们来到了一处阁楼之下。

    沈春琴忽然收住脚,转过身昂起下巴看她,原本娇媚的面孔因为嫉恨也显得扭曲。

    “我奉劝你,早些离开表哥。”

    暗道一声果然如此,苏缨好脾气的笑笑,“好的。”

    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爽快,沈春琴准备的一箩筐斥骂她不自知的话反无从说口,错愕得瞪大眼,看上去还有些单纯。

    苏缨眨眨眼,“沈小姐若无其他话,那缨娘就先退下了。”

    “不许走!”见她要转身,沈春琴赶忙扯住她的袖子,恶声恶气,“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在诓骗我。”

    太子表哥那么好,想爬床的不计其数,她怎会是例外。

    大力捏着她的手腕,沈春琴继续道:“我可告诉你,皇后娘娘已言明过,只有我可以是殿下唯一的妻子,你什么都不算。”

    任由她拉着,苏缨只当是被殃及着承受了一波贵女的怨怼,本也不放在心上。她只是分神在想,原来殿下说的“某些原因”就是这个。

    想看殿下的心性,也不会喜欢这般娇纵的小姐,但皇后所言又让他无法拒绝,只好选择迂回的反抗。

    这样一想,倒是和她有几分同病相怜。

    而沈春琴见状,只更觉得她这是看不起自己,口中之言越发无状。

    “苏缨,我都跟下人打听清楚了,你之前不是还自诩是我堂兄的未婚妻吗?怎么,见我堂兄意外早亡,你就迫不及待的赶去爬表哥的床,你可真不要脸。”

    “不过也是,我听说你亲娘就是个不安分的,你父亲长年在外,她也不知道偷过多少人。所以,可能这也是骨血里就脏,可你也不看看,你从头到脚连表哥一根头发丝都配不上!”

    本来安静听着的苏缨,眼皮狠狠一跳,她扯动嘴角,“这些话,是沈小姐听人说的,还是你就这样想?”

    “有甚区别,总之,你就是不配!你肮脏丑陋,就该嫁给牢狱里等死的李喜,连我堂兄你都不配!”

    她不该那样污蔑娘亲,苏缨怒意燃起,手握了拳,头脑却越是冷静。“我凭什么不配?”

    娘亲临终前还握着她的小手,让她好好长大。祖母疼爱她,却也没有少过该立的规矩,要她无论如何不能自轻自贱。她那般艰难跳出的火坑,凭什么说她就不该躲。

    被这平静嗓音下压抑的怒气唬得放开手,沈春琴恼怒反唇,“就凭你是天生低贱的庶族女!”

    又是这种言论,庶族男子不准参加科考,庶族女子不能嫁进豪门。苏缨沉默着看她半晌,蓦地裂唇一笑,转头飞快沿路回去。

    “等等,你站住!”沈春琴呆了呆,飞快去追赶她,“不准去跟表哥告状!”

    返回灵堂外,远远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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