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一回头,就见贺遂川站在她身后。

    “你抢我馒头干什么?”沈照饿极了都能咬人,到嘴边的馒头竟还被人抢了。

    贺遂川穿着灰色珊瑚绒睡衣,发丝凌乱,似乎才睡醒,他打了个哈欠,把馒头扔回冰箱里,又在桌上的保温罩里端出一盘饺子送到沈照手里。

    “我晚上煮多了。”

    是温的,她一闻就知道,是她最喜欢的牛肉圆葱馅。

    “你…怎么没回家?”

    沈照掂量着那盘饺子,一个都还没吃,就觉得心和胃都被填满了。

    “我家没有守岁的习惯,我这段时间在这睡惯了,认床。”贺遂川眼也不眨地回答,随后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表,笑着说:“你这盘饺子,要吃一年了。”

    这栋老破小的隔音不好,一楼住着一对老夫老妻,年迈耳背,电视声音都调到最大,隔着厚厚的楼板都能听见春晚主持人在说祝贺词。

    他话音刚落,时针与分针便悄然重合,无数声重叠的新年祝福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响起,而他听到的第一句,是沈照对他说的。

    “新年快乐,贺遂川。”

    贺遂川在原地愣了会儿神,才回她:“吃完记得把盘子刷了。”

    这就算是新年问候了,他说完转身回房间,沈照则是继续吃着那盘跨年饺子。

    不出正月就开学,是二中众多不做人的惯例里其中之一。

    正月十六那天,月亮还没沉下去,太阳也没浮上来,二中学子先聚到了学校里,那天正赶上沈照他们班的梁佳欣当值。

    梁佳欣是次批被选入学生会的,这是她第一天当值,自然不会放过一向跟她明里暗里不对付的沈照。

    她眼见着沈照从不远处往门口狂奔,校园卡就要贴到大门上的那一刻,按关了门。

    沈照撑着膝盖倒气,嘴边冒出阵阵白汽,冬末春初的天气,跑出了一身汗,她低头一看手表,不服气地说:“刚七点!”

    梁佳欣指了指自己腕上的手表:“已经七点零一了。”

    这回可真不能怪沈照,高家住的那个小区有门禁,七点之前得用业主卡才能划开大门,这沈照哪知道啊,之前几次她都侥幸混出去了,假期时候她就没七点之前起过床,她又没有业主卡,只好跑上跑下找保安大叔交涉,耽搁半天,好不容易才出了门。

    不过这回迟到,沈照十分胸有成竹,她不慌不忙地先把气喘匀了,然后笑着说:“我说梁佳欣,你扣我分,不让我进可以,那贺遂川你扣不扣?”

    梁佳欣初来乍到,哪敢得罪学生会主席,只说:“我们主席可不会像你一样迟到。”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贺遂川慢慢悠悠地从街边的煎饼果子摊逛游过来,不急不缓地叼着一个品味着,手里还拎着一个,在还没完全亮天的黎明天色间冒着热乎气。

    沈照自然而然地把他手里的煎饼果子接过来,咬了一口,很满意地点点头。

    把梁佳欣看得一愣一愣的。

    等俩人悠哉悠哉地吃完,贺遂川用校园卡划开校门,看也没看梁佳欣的迟到名单,径直往教学楼走。

    毕竟名单最后都要落到主席手里,她敢写,贺遂川就敢改。梁佳欣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当没看见这俩人的行经。

    沈照坦然地跟在贺遂川后面走进去,心里暗自窃喜:原来跟这人当邻居还是有点好处的。

    可还没等她高兴一会儿,迎面就撞见了曾老师那张扑克脸,她的笑容直接凝在脸上,嘴巴也像被冻住一样,僵硬地说:“曾…曾老师早啊。”

    曾老师见沈照没被主任抓住,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仍是没什么好气儿:“开学第一天,沈照,你又给我迟到。”

    说完,她朝贺遂川那边一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两人鬼混在一起了,这就相当于年纪第一总和倒数第一在一起玩,而且曾老师还总觉得是自家的歪苗刮搭人家的好苗,要是好苗真被带歪了,她怎么跟一班的何老师交代。

    “怎么你们俩一起迟到,你们住一起啊?”

    问者本是无心,可周围拿着扫帚扫除的人可都听得一清二楚,那要起哄的架势都已经摆起来了。

    沈照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们就是一起坐车“

    贺遂川却不嫌事大的打断:“曾老师,我们就是住一起。”

    起哄声已经渐成四面楚歌之势,曾老师也大为吃惊。

    沈照用杏眸剜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趁着曾老师还没缓过神来,他忽然拉上沈照朝教学楼跑去,边跑边喊:“您就饶了我们这次,我保证这个月肯定不会有下一次。”

    沈照也帮腔:“对啊,老师,我先回班自习了啊——”

    那一刻,初春晨晓倾洒在少年的肩膀,闪耀其华,惹得流云也不甘就此散去,清风荡起奔跑时飞扬的衣摆,逸兴遄飞,枯枝败叶也自此发起芽来。

    等到两人跑远了,曾老师才反应过来:“你俩给我站住!明天就一号了,这个月当然没有下一次了!”

    两人跑到楼里才停下来,朗朗晨读声飘荡在悠长的走廊,透过敞开通风的窗户又飘往更远的地方。

    不过细细数来,沈照能受曾老师骂的时候也不多了,二中是柏舟城这些高中里分文理班最早的,高一下学期便开始准备,等到高二正式分成。

    二中一向是理科班比文科班多,文理各设一个零班,只有大榜排名前三十的人才能进入,全校最优良的师资力量都集中在这两个班。

    沈照是想学文的,她从来不纠结,物理倒也不是学不懂,是真的没兴趣,历史还能好些,学起来肯定更容易。而贺遂川就不一样了,他可以说是每一科都很均衡,就看他自己的意愿了。

    那段时间基本上每科老师都要找他谈心,不过大多都是劝他学理的,连历史老师都跟他分析利弊,说学了理将来选专业的面更广,二中也是理科老师教得更好。

    而高若祯呢,她家里是让她学理的,她也没有理由抗旨,而徐徽就一整个学期都在祈祷,可以跟高若祯分到一个班。

    高一下学期的那个夏天格外炽热,又一场短暂,像是一场灼烧的烟花礼,谢幕时,余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未来之路恍然若现。

    徐徽的祈祷有了成效,功夫不有心人,他真的在理科一班看见了高若祯,那一刻,他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直到高若祯朝他露出标志性的微笑。

    “你也选理了,好巧。”

    而沈照就没那么幸运了,就在她以为自己和贺遂川多年的纠缠终于要告一段落的时候,竟然在文科三班又看见了这个冤家!

    她也以为自己是花了眼,怎么还没到晚上就开始视物不清,贺遂川竟然和她一样学了文!

    更离谱的是,这位新老师不清楚情况,竟然把沈照和贺遂川安排成了同桌。

    沈照恶狠狠地想:真是冤孽!

    他们的新老师姓梁,若说上一位曾老师是这个学校最难说话的老师,那这一位就是最好说话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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