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闻赶到西偏房时，二人并不在，但他见到空了的小盒子，以及地上的扇子残块和竹篮，也猜到了几分。
“该死的，还是来晚了一步。”
悄悄移步东偏房，果然二人正在榻上熟睡着。
“看上去无碍？”观察了半刻，齐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罢了，改日正大光明来周府一趟吧。”
翌日，长街上出现一具上吊的黑衣人尸体，手上还握着一截认罪书。
众人议论纷纷，聚集的人群也吸引了齐闻的注意。
“老头，你做的？”齐闻回头，对上还在翻阅文书的慧文公。
“我是觉着，周风，留不得了。”慧文公轻描淡写就定下了周风的结局。
“那周家其他人？”
“这你不用担心，周家三个儿子，周风死了，爵位，可以由其他人代为承袭。我倒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其他两房成不了气候，不是什么威胁。”
“死他周风一个，确实不冤。那厉丞相那边？”
“那老贼，肯定不会轻易罢休。无妨，见招拆招。”慧文公轻笑，合上文书，转过头来看着齐闻：
“倒是你个毛头小子，昨晚慌慌张张的，是去周家救何人啊？”
“这您就别打听了。”
“莫不是看上周家哪个女娃儿？不对啊，周家就仨儿子。”慧文公左思右想，琢磨不明白。
“哎呀，你说说你，成天就想着男男女女那点事儿，我就不能是纯粹的乐于助人。”
“你？”慧文公上下打量齐闻一眼，嗤笑出声，“那不能够。”
见齐闻不语，慧文公撇撇嘴：“罢了罢了，你就这样，什么都憋心里。算了，随你去，反正你有分寸。”
周家三房院里。
“是从这里进去的吧？”关月安举着左手，让宋云清仔细瞧瞧。
“是啊，我和你都没瞎啊。怎么连个口子也没有？”宋云清看了又看，快怀疑自己的视力了。
“娘子！”周起领着仆人们回来了，“我领人来捉老鼠了。你们，去西偏房，仔仔细细搜干净了！”
“夫君来得正好，快，来给安儿瞧瞧。”关月安决定向第三人求证。
“怎么了这是？手可是伤着了？”
“昨夜和云清妹妹打那老鼠时，觉得手腕一阵刺痛，寻思莫不是被咬了，可这会子，却找不出个伤口来。”
“我瞧瞧。”周起捧过关月安的左手，从指尖到手腕，看了个遍，“确实是没有啊。”
“许是太惊慌，出现幻觉了，不妨事。”关月安见周起也看不出什么，默默收回手臂。
“诶，稳妥起见还是找个郎中瞧瞧。前院里，大哥正和慧文公喝茶呢，慧文公一直带着的那个齐大夫，也来了。”周起忽然提起前院的事。
“这么大个事儿，怎的府里没一点儿动静啊？”关月安疑惑。
“是慧文公的意思，莫要大张旗鼓的，估计是怕惹人注意吧。”
“那大娘子可去招待了？”
“大娘子在呢。大哥那要面子的，哪敢让慧文公知晓大娘子被自己关禁闭了呀，丑闻一桩。”
关月安了然地点点头，那看来张氏暂时还安全。
前院。
“此番来呢，是为着街头认罪上吊那事。尸首已经让衙门收了，我替你打点过，仵作还没验尸，什么证据都没有，大臣们暂时还不敢跳出来参你。”慧文公头也不抬，品茶间就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谢文公周全。只是此事直冲周风而来，文公要插手的话，只怕会引火上身呐。”周风十分感激，却也怕牵扯过多。
“我手下的人出了事儿，我还能不罩着？周风啊，我可是很看好你的。”慧文公戴上狐狸面具，哄得周风顿时摸不着北，还以为自己真抱上了大腿。
“但文公突然拜访，会否太引人瞩目？”
“无妨。此次前来，并无他人知晓。况且，我特意只带了齐大夫，就是想拿诊脉做幌子。真有人问起来，是你周风心系三弟，特意请了齐大夫过来。此等说法，又有谁敢指责呢。”
“是，还是文公想得周到。”
“既说到你三弟，齐大夫上次回府，提到一嘴他的脉象似乎来得奇怪些。我这也是带着齐大夫过来，解个惑。齐大夫，要不你和周公子聊着？”慧文公话题一转，就扯到三房身上。他也很想知道，身中长生蛊的周起，如今是什么光景。
“回周公子，您三弟初诊是与寻常人无异，但齐某回去后细细想过，周三公子的脉象有些太正常了，这便是不寻常之处。”齐闻就知道这老头没安好心，嘴上说着“随你去”，实则心里惦记着呢，总要打听个明白。
“好说好说，齐大夫既有惑，我便请三弟来一趟，您再好好看看。”周风对自己种下的长生蛊自信非常，他坚信齐闻也诊不出，因此爽快得很。
“那便有劳了。”
关月安陪着周起来到前院，不明白这一个两个的，是要干什么。
齐闻说明来意后，便自顾自给周起搭脉。
“是了，这才对了。”他装模作样的说着。
“齐大夫，夫君可是身子有恙？”
“夫人莫要担心，久睡之人骤然苏醒，必定精神迟缓血气下行。那日来见周三公子精神大好，唯恐是血气上涌，只怕引起痴症。今日这一脉可放心了，周三公子只是症状来得比常人晚些，无大碍。若要保险起见，近日还是别大肆进补，唯恐虚不受补，血气逆行，反伤了身。”
齐闻这手啊，一搭上，哦豁，周起要无了。
不过不应该啊，三年才发展成卧床的模样，怎的不过三日，周起身体里的蛊虫就这么壮硕了？
“容齐某再问一句，周三公子醒后，是否多用补品？”
“是了。先前何大夫看过，说夫君卧床多日，身子虚，得好生养着，因着老太太和大哥都送了不少补品来。夫君很是欢喜，常用。”
“那便是了。久病之人不宜大补，需得循序渐进。若不是今日来这一趟，怕是周三公子连日进补，要补出岔子。”
“谢齐大夫挂心。”关月安颔首，心下却不免吐槽：也是个庸医，看不出具体的毛病，不过比何为益强一点。
“诶，夫人您看着脸色也不佳，为表那日替周三公子诊脉不够尽心的歉意，齐某再为夫人诊上一脉可好？”
齐闻早知妾无事上不得前院，所以宋云清没来也在意料之中。好在三房的周起、关月安来了，只要知晓这二人的情况，那么另一个长生蛊究竟是在谁身上便明了了。
“劳烦齐大夫了。”关月安也在疑惑，昨日眼见着那虫子钻进身体，现在看不到一点伤口，莫非是自己太累了眼花了？
齐闻搭上脉，不禁眉头一皱。
“齐大夫，可是有何不妥？”关月安被他吓得一惊，忙不迭问道。
“夫人可是近日夜不安枕啊？这脉象虚浮，倒比周三公子还差些。”齐闻暗骂自己情绪不够收敛，好在很快便找到了好理由。
“是了，夜里总是心慌。”关月安脸不红心不跳，谎话那是张口就来。
齐闻无语，你和三房另一位别太大胆了吧，还心慌。不过面上还是应承着：“我开一剂镇定安神的药来，希望能缓解夫人的不适。”
几人看也看了，问也问了，慧文公看差不多，叮嘱周风几句便要离开。
“文公！”周风叫住了慧文公。
“你放心。”慧文公没有回头，只淡淡丢下这三个字。
周风闻言，心也放到了肚子里。文公发话，想必是万无一失了。
齐闻敛下眸子，心道：你就唬他吧老头。
慧文公和齐闻上了马车，车里早有人在等着。
“哟，好日子没见了吧，凌霄。”
慧文公对齐闻手下这位“小厮”也是极为熟稔，“有事儿？”
“我让他搜集了些周风的罪证，你或许用得上。”
“臭小子，这次挺省心啊。”慧文公接过一沓信封和密信，还有些画押的字据。
“找几个人，把今天我来周府的消息散播开。”慧文公收下证据，慢悠悠吩咐齐闻。
“除了这个，你来周府的目的需要散播一下吗？”
“不用。街头上吊的黑衣人、认罪书、久久没回应的衙门，再加上一个事后立马前往周府得我，够说书先生编出好几个版本了。有他周风受的。”
“行。”
“话又说回来，你看上的是周起他娘子？”慧文公忍不住八卦。
“老头！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种事！”齐闻后槽牙都咬紧了，一天天的能不能关心点别的。
“你别急啊，那寡妇再嫁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反正周起命不长，你就等着呗。”见齐闻不耐烦，慧文公以为自己猜对了。“你别说，我刚刚瞧过，那小娘子长得确实，水灵。等周起没了以后啊，我亲自上门跟周家老太太说道说道……”
“不是她。”齐闻无奈，干巴巴的打断。
“啊？主子你？”凌霄大惊，自己才出去办事几日，怎的主子就有心上人了，“别是宋……”惊觉说漏了嘴，凌霄立马打住。
“你知道？”慧文公那眼珠子转的，“哎呀没想到啊，从小看到大的毛头小子，如今心里也藏事儿了。主仆俩合起伙来瞒我呢。”
“真没那回事儿，和您闹着玩儿呢您还当真了。我不是见着那黑衣人迷晕周家主母么，寻思观察一阵子，谁料三房夫人带着他家小妾进门就砸那黑衣人，怕闹大了我才出手。长生蛊被她俩拿走了，我才着急忙慌的赶往周家。”
“周家三房俩女眷，还有这等胆量？”慧文公听完，反而更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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