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躺着的那个老人,头发花白稀疏,戴着一副老花镜,闭目养神,气色不如谷老爷子那么好看。也就中等个头,略微发福,肚子比较大。
“来啦。”金老爷子徐徐睁开眼睛,扭脸看向厉元朗。别看他精神头不足,但是双眼犀利,犹如两道电光发射出来逼人的寒气,令人战栗。
好在厉元朗见过世面,坦然如旧,没被金老爷子凌厉的眼神受到影响,他十分恭敬的向金老爷子鞠了一个躬,问好道:“金爷爷,过年好。”
没出正月都是年,现在拜年不算晚。厉元朗是顺着金维信叫的,毕竟金老爷子和谷老爷子年纪相仿,在位时官衔差不多大,他们称兄道弟,厉元朗不能瞎叫,再把谷老爷子辈分无端降下来,成为笑柄。
“你拿的是什么东西?”金老爷子点了点头没有动,而是看到厉元朗手里拎着的木质漆盒问起来。
“给您带点小礼物,是晚辈孝敬您的一点心意。”厉元朗双手呈在金老爷子眼前。
“你是个乡镇干部,我能猜到这里面是什么?人参或者灵芝对不对?”
还别说,金老爷子真是独具慧眼,猜的很准。的确,漆盒里装的是一颗两百多年的野生灵芝。
厉元朗孝敬谷老爷子一根三百年的野山参,送给金老爷子野生灵芝做见面礼,都是滋补身体的好东西,尤其是对于老年人来讲。
“金爷爷,您老真是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穿,我送您的礼物是两百多年的野灵芝。”厉元朗打开漆盒,暴露出里面灵芝的样子来。
这株灵芝是紫芝,外观呈肾形,菌盖木栓质,有柄,高和宽约17厘米,柄侧生,形长,菌盖及菌柄均有黑色皮壳,表面有漆样光泽,并有环状棱纹和幅射状皱纹菌肉锈褐色,菌管硬,与菌肉同色管口圆,色与菌管相似孢子褐色,卵形,内壁具显著小疣闻之气微香。
“你准备这东西一定是费了不少心思,花了不少钱吧?”金老爷子抬起眼皮只是粗略扫了一眼,表情不怒不喜,正如金维信所说那样,他这是对厉元朗送东西有些不高兴,是要发火的前兆。
“钱没花多少,您知道的,我们水明乡地处山区,山上长这种东西,倒是心思花了不少。”
金老爷子本以为厉元朗会狡辩,编各种理由,但是没成想厉元朗会主动承认花了心思,令他有些意外。说实话,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什么没吃过见过?就是弄来上千年的野灵芝,他都不会感到惊奇。
“说一说,花费你的什么心思?”金老爷子目光如炬,透着凛凛寒气。
“这根灵芝采于我们乡的旧地村,史料记载,那里是当年高祖皇帝曾经住过的地方,而采摘灵芝的地方就是位于旧地村北山密林,那里至今还有古迹遗存,并且,我还带来一些土,您看,黑色的土质,油汪汪的发亮。”
在厉元朗的提醒下,金老爷子身体往前倾了倾,观看着漆盒里的东西,他没看灵芝,而是看了里面稀少的黑色土质,不由心发感慨。
为何?
金老爷子是满族,之所以改姓金,是因为族人担心遭到报复,历来朝代更迭,难免要经过一场血雨腥风,尤其前朝皇族,是首选的残杀对象。所以,朝代灭亡之前,全族人不是改成金姓,就是姓肇或者姓罗,以躲避残害。
金家的皇帝血脉,要追溯到八代以上。不算是近支,可在以前也是黄带子身份,皇家血亲。现在有个怪现象,凡是沿用皇室姓氏的人,高调炒作,无非是借用人们的猎奇心理,博得眼球。他们往往都是远支或者有盗用的欺骗性质。而真正的皇室后人,都很低调不张扬,竭力避讳自己的特殊身份。
不吃祖宗饭,自食其力。就像金老爷子一家,更是拒谈这个话题。但是骨子里,依旧迸发着对祖先纵横驰骋,统治江山二百多年的崇拜。
野灵芝提不起金老爷子的兴趣。但是那一小捧黑土。却让金老爷子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他抬手示意厉元朗将盒子送到他的眼前,手捻一撮黑土,放在鼻尖下,嗅闻着那捧黑土的味道。
泥土的芳香在他的脑海里确实别样味道。恍然间,眼前出现了祖先骑着高头大马,奔走于白山黑水之间,挥刀战作力拼江山的激烈情景。
金老爷子尤为激动,都看到他的手指在颤抖,面色红润,眼神通亮。好久,他才怅然若失道:“小伙子,请原谅我的失态。我是一名老党员,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是党给予了我的新生命新生活。虽然我的祖先给了血液,但是真正让我享受幸福晚年的,是党,不是我那个叱咤风云的先祖。”
“我理解您的心情,金爷爷。”厉元朗郑重其事道:“党给了我们信仰,给了我们富足生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能因为信仰而羁绊我们对祖先的恭敬和尊重。百善孝为先,我们党员祭先奠祖,是延续国人以孝为先的传统,我想,这和我们的信仰不发生冲突,和您这位德高望重老党员的宗旨不相违背,您尽管可以释放您的感情抒怀,这对于您以及您的下一代,都是非常好的传承。”
金老爷子细心品味厉元朗的话语,不住点头称赞:“你这个小伙子,不愧是党委书记,理论水平有一套,党务思想工作做的不错。那么我再来考问你政府的执政思路,你对于你们乡,对于旧地村有什么见解?”
他这么问其实就是想听一听旧地村的现状,不过不好意思直接提,而是捎带着水明乡。
真是一条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说话带拐弯,这要是反应慢的都理解不透他的真实意图。
厉元朗便说:“金爷爷,这几年水明乡发展停滞,旧地村也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山多地少,老百姓只能靠附近山上采摘山产品挣钱糊口,没有形成一个有效的规模。同时,水明乡交通不发达,山道多,运输不方便的问题凸显。乡里现在正全力推行农业合作社,把老百姓组织起来,成为一个共同体,共同面临风险和挑战,共同致富。乡里已经从市交通局申请下来一笔修路资金,也从县里争取来一部分,两下加在一起,准备修一段从水明乡直达高速的一段路,资金暂时够用。还有这个……”
说罢,厉元朗又掏出来一个小本子,里面夹着一枚伤人草的植物标本。他便将伤人草的效用和前景阐述一番。
金老爷子越听越感兴趣,尤其那枚伤人草,他仔细在捏在手中对着阳光反复观瞧,不住感叹:“这个小东西原来还有这样的效用,用在好人手里就是药材,在坏人手中就变成了毒品。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在于这东西的本性,而在于使用人的品格,实在奥妙。”
随后,老爷子徐徐从躺椅上站起身,厉元朗轻轻扶了一把,老爷子并没有阻止,说实话,他的身体真不如谷老爷子强健,走路有点踉跄,身板略微佝偻,还有些气喘。
背着手,金老爷子走到窗户跟前,远眺窗外的冬日景色,徐徐说道:“我觉得你治理水明乡的想法还是不错的,就地取材,大力发展山产品加工业,还有这个伤人草的养殖业,兴修道路,这些都能带来长期效益。不过,我总感觉你这里有些单一,还有没有其他可发掘的产业呢?比如旧地村,当年的遗迹尚在,你们可以考虑开发旅游项目。”
厉元朗往前跨了一步,站在金老爷子身后不远处,阐述道:“多谢金爷爷提醒,这个我回去以后会大力推动的。其实搞旅游开发,我们已经做过尝试了。”
顿了顿,厉元朗接着说:“前一阵子我去海浪村,发现那里冬季雪大,自然的雪景可以跟雪湘相媲美。我已经和村里的支书和主任一起商谈过,想把海浪村发展成具有民俗旅游特点的支柱产业。为此,上一次在省城,我和省旅游局的董局长专门做过汇报,董局长非常感兴趣,答应过段时间亲自到海浪村实地考察指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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