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良久,膝盖又受到了久违的疼痛感,加上灼热的温度,钻到骨髓里密密麻麻的痒意。
萧桓感觉有一滴汗滴到了他的眼睫上,却仍是没动一下。
他刚才已将越荣的话悉数转达,但杨正卿犹如没听见一般依然跪着,既没有看他也没有对他说一句话。
沉默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杨正卿跪着,那萧桓只能陪着。
越荣没再派人来,他可能铁了心的不想答应。
腿已经开始麻木,可萧桓心里只是在想,他尚且年轻也受不住这长跪,更别说是已垂暮之年的老人了。
用余光去看身边的杨正卿,却还是挺直腰背的模样,不由得开口道:
“杨学士,皇上已下令,会处理此事,还请您先起身回去耐心等待。”
说完便将头又磕在了地上,坚硬的砖石磨砺着皮肤。
“奴才定会向皇上转达您的决心,还请杨学士莫要再跪了,还是以保重身体为先。”
话音落下,杨正卿仍是没说话,萧桓的头埋在地上,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能听见他微微咳了两声,才开了口:“不用管我,你回去吧,告诉皇上,我只等着处理此事的旨意,一日不下我一日不起。”
萧桓抬起头来,额头上已擦破了皮,微微有点红。
他只能答“是”,因为他明白这就是老师,古板倔强,却又清明坚韧,胸怀大义,底线绝不容忍跨越。
在起身时,僵硬的肢体像是生锈了一般,缓慢的移动。
萧桓用了点力气,才很慢很慢的直起了身子。
他向杨正卿拱手,道:“奴才告退。”
曾经的老师与学生,在分别前没在看对方一眼,一个不想看,一个却是不敢再看。
犹记少年时,老师读到《离骚》,诵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对他说:“即使人生经历万分磨难,牵绊痛苦,也不可忘记追求心中的美好与善意,纵使为此要九死一生。”
“你出生便富贵满堂,已是这世上最为幸运之人,但若是哪一日命运多舛,落入泥潭,也不得堕落自身,这是为师对你的规谏,你万不可忘怀。”
那时老师柔和又不失郑重的话语此时仍回荡在耳边。
他从未忘过。
只是白云苍狗,他已再也无法回头。
越荣听了杨正卿的话后大发雷霆,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了下去。
茶杯的碎片散落落在地上,茶水更是流了一地,浸透了覆盖其上的奏折。
“皇上息怒。”
在外面跪了很久的萧桓,来了里面也逃不了要跪的命运。
还要解决皇帝此刻不息的怒火:
“皇上,奴才觉得不如先遂了杨学士的心愿,才是上上之策。”
越荣闻言,紧皱眉头:“什么意思?”
“杨学士此时在外久跪的消息,前朝应是都已经知道了,再不过多久,若是那些大臣都来了,跟随杨学士向皇上施压,那……”
萧桓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越荣越来越沉重的神情,继续说道:
“所以,皇上,我认为应先答应杨学士的要求。只要把参与赵福生一事的官员处理掉,再派杨学士去处理难民之事,让他本人亲自参与此事,那想必杨学士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越荣在萧桓淡然的语气中渐渐恢复了平静,思绪也终于被这番话理清了几分。
确实,如今的当务之急已不是赵福生,而是先把杨正卿稳下来。
杨正卿官职虽不在,权力人脉却仍没丢失,名气更是大的惊人。
如果只不过是解决几个官员就可以处理好赵福生这事,再把烂摊子扔给杨正卿去处理的话,越荣也没什么损害。
这个方法可以说是一本万利。
越荣当即下令,将杨学士传进来。
而与此同时,萧桓也在越荣没注意的时候悄悄从侧门退了出去。
让其他太监进去伺候。
杨正卿是以后扳倒叶家的重要力量,必须让他现在参与朝政,重新复官。
叶家一家独大的势力只有杨正卿这样的地位才能与之匹敌,将其颠覆。
赵福生一事,正是最好的引子。
那么多难民被杀,都被官员屠杀殆尽,不留活口,一杀就是一家人,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赵福生这个家里唯一的活口。
然后再派人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告诉他父母妻女的尸体全部在乱葬岗,让他看见事实,鼓动他去敲登闻鼓,将这件恶事全部揭露。
由此引出的一系列连环反应都是他们谋划出的每一步。
“我利用了一个无辜之人对自己亲人的爱……”
“这真的是正确的吗?”
深夜他在安念的床边站着,满眼迷茫又含着无尽的痛苦,他问着安念,又仿佛是在问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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