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片竹林时，因为竹林太过茂密，天蓦地黑了。
杜丽娘和翠微点起蒺藜灯，递出来。
柳梦梅见了，接过两盏蒺藜灯，挂在车厢上。
竹林间潮湿，蚊虫鼠蚁不少，两盏小灯很快吸引来一些飞虫，跟着马车盘旋前行。
柳梦梅只好吹灭小灯。
顿时，马车陷入彻底的黑暗。
“老丈，你老人家走南闯北，想必会唱几句，壮壮胆……”
“倒是会几句。后生，你害怕啦？”
“哪里！我、我怎么说也是七尺男儿，怕什么！我、我是怕两位姐姐害怕！”
老车夫也不拆穿他。
“既然这样，那老汉唱两句。”
唱什么呢？
老车夫一想，白天先是遇见送葬的，又路过一大片坟地……
那，唱个应景的吧！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稍踟蹰……”
老车夫的音色苍凉悲壮，却又是荒腔走板，听在杜丽娘他们三个的耳朵里，又庄重，又滑稽。
杜丽娘和翠微还不觉得怎样，柳梦梅先哭笑不得，心里还有点发毛。
“你老人家真是的，越是这黑黢黢的天地，你越唱这鬼歌……”
还不是你让人家唱的？！
翠微正要替老车夫鸣不平，不远处，传来呜咽声。
听音色，像是个中年男人在哭。
那哭声透着伤心，绝望，还有些委屈。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
剩下的三个人也开始心里发毛……
杜丽娘道：“要不，咱们去看看？”
老车夫：“柳相公不害怕的话，咱们就去看看。”
柳梦梅急忙撇清：“我什么时候怕过？看看就看看。”
黑暗里，柳梦梅努力挺起胸膛，想展现男子气概。
可惜杜丽娘看不见。
但是，他的声音掩盖不住的颤抖着。
杜丽娘听出来了：他害怕。
杜丽娘没有拆穿他：“柳生，你留在这里看车，我们三个去去就回。”
柳梦梅悬着的心落了地：“也好，若是咱们都去了，我怕这马害怕，受惊溜了……那就我留下看车，你们快去快回。”
可是，等三个人一离开，柳梦梅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嗯？
这里只剩我自己了？
一个人更害怕了好吗！
他不顾风度，慌手慌脚跳下车，去追那三个人。
一行四人寻到竹林中间，却只听见呜呜咽咽的哭声，看不见人。
奇怪！
老车夫大着胆子吆喝：“是谁在那里哭？不要弄神弄鬼的，快出来！”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头上高处的竹叶沙沙作响。
俄尔，男人的哭声又响起来。
老车夫耐着性子劝：“是条汉子你就堂堂正正站出来，我们也只是想帮你，你却只管吓唬我们，真是好心没好报！”
那男人一听，哭得更凶了。
好半天，才唉声叹气道：“多谢老丈，唉，只是我的难处，你帮不了……”
“这话怎么说的？”
“唉，我已经死了，是个鬼啊。”
杜丽娘忙道：“鬼也无妨。我们能帮人，也能度鬼。”
翠微附和着：“对！你只管说你的难处便是，我们尽力帮你。”
“……”
又是一片长久的沉默。
老车夫大声问：“怎的又不吭声？你还在吗？”
鬼走了？
柳梦梅四下里躲着，担心这鬼藏在哪里捉弄自己。
“哎哟！哎哟！哪个在我头上踩来踩去！”鬼男人大声抗议。
我踩到鬼了？
柳梦梅一惊，猛地跳出七八尺远。
老车夫道：“你这汉子！有事说事便是，扭扭捏捏又不吭声。”
鬼男人声音里满是踟蹰：“刚才……我只听见老丈你唱歌，不知、不知有女子……在此。”
翠微气笑了：“有女子便怎么？损伤你男子汉颜面了不成？”
“是的哎……”鬼男人承认了。
翠微故意刺激他：“丢了脸面算什么？你如今做了鬼，别说是一张面皮，就是一身血肉，只怕也全被这泥土销化了吧？你还有什么可丢的！”
这次只静默了一瞬，便又响起鬼男人的呜咽。
杜丽娘正声道：“阿兄莫为难，不论你是人是鬼，我们都能帮到你，你只管说你的难处便是。”
柳梦梅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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