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橙搓搓脸，积攒几天的阴郁，瞬间云破天晴。她伸手搡了搡于檬檬：“我们是不是该出去了。”
客厅里悄无声息，一道人影也没有。
于檬檬纳闷：“人呢？出门了？”
“可能在房间吧。”郁橙眼尖，发现安砚的鞋还在地垫上。
一楼最里侧的房间。
安砚坐转椅，房间的主人公反而靠在桌边：“兄弟，需要速效救心丸吗？”
他坐在电脑前，翻看于渊整理的资料，没听仔细，随口道：“什么丸？”
“……不是，你真来找我要资料的？”
安砚莫名：“那不然？”
“……”于渊伸手在他眼前比划了下，“你一点一样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什么感觉。”
“橙橙啊，你看见她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安砚滑动滚轮的手一顿。堪堪平复下来的心跳，被于渊这么一提，又乱起来。
怎么可能没感觉。
但此刻，他不想和降智的人扯这个话题。安砚浏览速度很快，下拉到底，唰地扔下鼠标：“资料不行，重做，明早交上来。”
“……不是，你公报私仇？是谁给你发消息，让你来的？”于渊指了指自己，“要不是我，你今天哪能见到橙橙？”
安砚抱肘靠着椅背，等他说够，才凉凉开口：“你是不是没看群文件。小组六个人，就你的最差。”
于渊憋着一口气，把安砚赶走。挨个点开文档，看到最后，这口锅扣得不冤。
“行行行，明天给你。”
安砚轻飘飘斜他，于渊回他一记死鱼眼：“后天的校友会，你到底去不去。问了你多少次了，能不能给个确切的答案。”
“看情况。”安砚说，“那天可能要陪我妈去趟医院。”
于渊微愣，脑海里浮现坐轮椅的盛秋。点点头，表示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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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和于檬檬歪坐在地毯边看电影的郁橙，瞧见安砚从房间出来，登时起身。
枕着郁橙肩膀的于檬檬脑袋一空，差点栽地毯上。
郁橙在网上大胆发言，可面对面，却突然不知该怎么和安砚相处。有点——
尴尬。
她弯腰拿起茶几上带来的草莓礼盒，往厨房逃：“檬檬，我、我去洗草莓。”
“啊噢。”于檬檬眨眨眼，而后才看向几步开外的安砚。
靠，难怪溜这么快！
眼神逡巡片刻，于檬檬也起身，一个箭步跟上，脚上的拖鞋差点跟不上主人的步伐。
“跑啥呀，兔子都没你跑得快。”于檬檬紧紧勾着郁橙的肩，挤在洗菜池边，“你不是想追他吗？这多好的机会啊。我一会儿找部恐怖片，你就坐他身边，给你制造拉他小手的机会。”
拉手。
拉过了呀。
想到微凉的指尖，郁橙脸又隐隐有发热发烫变熟的趋势。湿漉漉的手摸了下脸，强制压下热意，才解开草莓纸盒捆绑的丝带。将里面的草莓一个个拿出，放进于檬檬递过来的水果篮里。
“你可别瞎出主意，我还要脸呢。”郁橙说。
“追人还要脸啊？”
“追人就不要脸了？”这是什么逻辑。
“那你也没做丢脸的事啊，跑什么。”于檬檬反问。
郁橙开了很小的水流，揪着草莓叶，边揪边洗：“我也不想跑，可是我一见到他，就”她欲言又止。
于檬檬挨着橱柜边，郁橙洗好一个，她吃一个：“就什么？”
“就怂。”郁橙望天，她真的控制不住。心里那股羞耻感，总无法消弭。
于檬檬没忍住乐了声，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会怂。笑着笑着又惆怅起来，难道陷入恋爱的人，都这么敏感脆弱如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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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厨房门，敞开的落地窗。于渊从房间回到客厅，一眼就看见阳台上的身影。他上前，拍了下搭着栏杆远眺的人：“外面冷呵呵的，干嘛呢。”
安砚冰冷吐出乘凉二字。
冷风吹得枯枝腐叶打卷，却吹不走扰得他无以复加的烦躁。
刚认识郁橙那几天，还好好的。成了邻居之后，又是厌恶，又是逃跑，反而愈发糟糕。他就这么遭人烦？
于渊被他的乘凉噎住，打断他想问话的思路。半晌，才开口：“晚上去看电影吗？新年贺岁片，橙橙刚好也——”话没说完，他突然想起要问什么了，伸手拉上阳台门。
安砚抱肘，轻抬眉尾。搞不懂这家伙的脑回路。
“微博上那个人不是橙橙吧。”于渊抛出引子，收起半吊子的语气，“我刚才问过了，她不玩游戏，最近也没玩过游戏。”
安砚眉头不住一寸寸蹙紧，没明白缘由。没等他开口，于渊又道：“虽然咱俩是兄弟，但是算起来，橙橙也是我半个妹妹。你要是对她不是真心的，哥们劝你一句，别再打扰她了。”
犹如当头一棒，正中命门，安砚怔愣几秒。收敛眼尾，压下情绪。喉结轻滚，找不回扼在喉咙的声音。
他自嘲浅勾嘴角，敌不过满心酸涩，嗓音有些沙哑：“你说得对。”
别再打扰她了，省得她不自在。
安砚直起身，拍拍他的肩：“走了，先回去了。”
“这么快？”
“回去还有事。”
合上的阳台门，又再次被拉开。
忽然，响起一段手机铃声。
倒扣在茶几上的手机，被震动得位移。
于渊探出个脑袋：“那是橙橙的手机吧。”
随手将安砚挤开，他走到茶几边。手刚拿起，铃声碰巧自动挂断。
“是个叫简闻的，给她打来的。”
安砚顿在原地，喃喃：“简闻”
于渊回头，半眯着眼审视；“怎么？你情敌？”
挂断的铃声又再次响起，安砚如梦初醒。
他不想走了。
于渊拿起手机去厨房，经过他身边时，玩味儿地吹了声口哨。
半分钟后，于渊端着一小碗草莓出来：“橙橙要去见朋友，你不正好回去吗，顺带一脚油门捎上她。”
“怎么样？”
安砚：“……”他发现这人拱火有一套。泼完盐水，又添把柴火，誓要把人伤得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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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橙坐进安砚车里，仍有点恍惚。
接完电话，于檬檬只问一嘴男的女的。她回答，男的。于檬檬就跟炸开的爆米花似的，胡乱蹦跶说着她也想去。郁橙只能先征求简闻的意见，才带着她一起。
结果于渊一听，也直言自己要出门一趟。
于是，她跟赶鸭子上架般，搭上安砚的车。
车里的气氛莫名诡异，连聒噪的于渊也仅是侧头远望沿街的景色。
郁橙没敢坐在副驾后座，她怕忍不住会去偷看安砚。虽然现在这个位置，窥不到任何角度的侧颜，但她的眼睛不停瞄向支棱起来的发丝。
手机震动，郁橙悄摸收回视线。
简闻：姐姐，你们出门了吗？
简闻：我已经出酒店了，在这里等你们。
下一条，他发来位置定位：榆林街上的一家手作咖啡店。
于檬檬百无聊赖扫一眼，捕捉到字眼，小声问：“他为什么叫你姐姐？”
狭小又静谧的空间，分贝再小，也被成倍放大。安砚注意路况，不动声色，被分辨不出性别的ta，勾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