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蹭蹭鼻子，没留鼻血。指尖又碰上嘴角，莫名有些刺痛。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确实是自己的小房间。
梦境未免也太真实了点，她已经饿到这种程度了？
郁橙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扪心自问，她还是个恋爱小白啊！不应该只是纯情的牵牵小手？而不是逮着安砚嘴，啃西瓜似的，又啜又咬！
房间门轻声响起。
徐美英推开门，与披头散发，隐隐发疯的闺女，来了个对视。
“哟，起床了？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准备出门吃饭。”
郁橙挠挠头，又抓抓脸，把怪异的情绪压回心底。嘴上“噢”一声，仍缩在被窝里，“妈，你们什么时候到家的？”
昨天徐美英打来电话，就是告诉她，已经从老家启程回沿城。
“一点多到家的。”徐美英进来给她关上小夜灯，拉窗帘开窗换气，嘴里碎碎念：“橙橙，以后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可不能喝酒。”
对了，酒。
昨天同学会，临近尾声，于渊带了和她一个专业的大二学长过来。闲聊几句，说大创项目团队有空缺，有意向可以加入进来。郁橙自然加了学长微信，然后稀里糊涂碰了个杯，再之后的记忆，断断续续。
大合照，停车场，安砚那张过分帅气的脸不停在她眼前晃悠。
嗯，一定是这样她才做梦。
徐美英又说：“得亏有小安在，把你安全送回来。要不然可担心坏我和你爸了。”
郁橙倒回床上，翻了个身：“噢。”
等等。
小安？
“妈，你说什么？！”郁橙一下从床上站起，吓得魂都要飞了，昨晚竟然是安砚送她回家的？她她她没对安砚做什么吧？
徐美英松开窗帘，拍心口：“哎哟，一惊一乍的，可吓死妈了。”她又说，“一会儿见到小安，你可得谢谢他。昨晚他送你到家之后，一直等到我和你爸回来，他才回家的。”
明明说的是汉字，她怎么没听懂。难道脑子退化了？连简单的信息都处理不了了？
为什么一会儿会见到安砚？
徐美英好笑：“一会儿要出门和你盛秋阿姨吃饭，你赶紧的，别磨蹭，快十一点半了。”
郁橙趿上拖鞋追着她出客厅：“妈，为什么突然要和盛阿姨吃饭？”
“她明天就要去北城了。”徐美英说。
郁程微愣：“北城？”
“嗯。”
徐美英接下来一席话，几乎让她忘记呼吸，心口被狠狠攥紧，一片酸涩。
赴约的路上，车祸、截肢、父亲去世……几个字眼一直在脑海里打转，郁程额头有一下没一下磕着车窗。
初四那天，在墓园看到的身影果然是安砚。
十七岁的安砚，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却要用单薄的肩膀扛起支离破碎的家。郁橙不敢想象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能有多崩溃。
郁橙坐直，手臂搭上驾驶座椅背，凑近：“爸，以后你开车可千万要小心。”
她希望一家人都能好好的，盛秋和安砚也要好好的。
郁朝阳乐呵，直言闺女懂事。徐美英好笑地伸手捏捏郁程耳朵，看来是被盛秋的遭遇吓到了。靠回椅背，她望向窗外，也悄悄叹息。
郁橙又缩回后座，捞过抱枕抱在怀里，点开几天没登录过的微信小号。安砚雷打不动又发来早安，她的心在不停摇摆，一时有些复杂。
郁橙承认，除了心动之外，她现在确确实实对安砚起了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是比悸动更深一层的占有欲。但她并不希望在有误会的前提下去了解他，接触他，虽然这个误会是她单方面造成的。
就在开学前结束吧。
回了学校，她要以郁橙这个身份追求安砚。爱，就要爱得大大方方，坦坦荡荡。输，也要输得心甘情愿，心服口服。
-
午餐约在一家粤菜私房菜馆。郁橙一家三口抵达时，盛秋早已等候多时。
大人相见，自然又是一番寒暄。郁橙和盛秋打过招呼，就背着手在包间厢里转悠。
新中式风格的装修。角落摆放一株半人高的文竹，白墙悬挂精美山水壁画。一扇雕花薄纱屏风隔开大门视线，黑檀圆桌正中点缀白瓷西府海棠，无不都透着雅致。
郁橙轻轻摆弄文竹的翠绿的细嫩叶，又环顾一周，才发觉安砚没在包间里。
“橙橙。”
郁橙松开手，是盛秋在叫她小名。徐美英也招手，让她过来。
盛秋今天盘起长发，耳垂缀着珍珠耳环，眉目含笑，很温柔，也很亲和。与大年三十那天，她看到的盛秋，几乎是两个人。
郁橙整理裙摆，在盛秋身侧蹲下，忍不住彩虹屁：“盛阿姨，几天没见，又更美了。”
盛秋捂嘴笑：“美英姐，我可真是羡慕你。还是小棉袄啊，贴心。”她一顿，又道“哪像小安，就是个漏风的皮夹克。”
“秋妹妹，你这话夸得我老脸一红啊。”虽是这么说，徐美英眼里也满是骄傲，“小安稳重，我家橙橙还有很多需要向他学习的。”
两位母亲在互夸，郁橙在一旁笑得脸都要僵了。
盛秋突然执起她的手，将一个利是红包塞她手里：“本来初一那天就该给你的，是阿姨忘记了。”
“阿姨，这……”郁橙眨眨眼，望一眼盛秋，又看向徐美英。
徐美英笑着点点头，没说话，她也包了利是封包给安砚。
“收下吧，这是阿姨的一点心意。”盛秋拍拍她的手背。
“那就谢谢阿姨了”。”郁橙仰着脸，浅笑，“您得早点康复，明年过年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放烟花了。”
盛秋轻点她鼻尖，“阿姨一定会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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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砚在大厅点完菜回来，推开包间门。屏风透着影影绰绰的轮廓，他绕过，只见郁橙背门口蹲在盛秋身边。
她侧着脸微仰头和盛秋聊天，眉眼带笑。窗外天气不太好，却依然在她身上镀了一层光，不同于任何图层。
昨夜楼道里黏腻的吻，交缠相拥的身影，在他眼前重新上演。他胸膛的起伏弧度更大了些，耳廓也染上红晕。
郁橙喝醉，他不该趁人之危行不道德之事，他紧握拳告诫自己，教养不能丢。
哪曾想，温热的吻并非浅尝辄止。香槟的诱惑太过浓烈，几乎让他沉溺其中。
直到楼道里响起门禁声，他方才如梦如醒。
后来他把郁橙送回家，把人塞进被窝，视线也没再敢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他匆匆合上房间门，卸力在沙发上坐下。颠倒的心慌，让他真真切切明白贪心为何物。
“哎，小安来了。”
安砚深呼吸，摒弃纷乱的杂念，扬起笑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哎，小安啊，阿姨可得好好谢谢你。昨天麻烦你送橙橙回家，橙橙没给你添麻烦吧？”徐美英说。
安砚笑笑摇头，心里不免有点心虚。手上动作没停，拉开椅子，让长辈入座。
经过郁橙身边，他微屏住呼吸。
郁橙也跟着坐下，就被徐美英揪了一把：“在家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
是是是，她得谢谢安砚送她回家。不过她还是感到困惑，她昨天不是打车回家的吗？
真奇怪。明明师傅还给她免单了。
长辈围主位而坐，两个小的座位正好挨一块儿。安砚挨个添上热茶，郁朝阳直夸盛秋教得好，又夸安砚是个懂事的孩子，徐美英也在一旁附和。
安砚已经有很多年没听过这么直白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将送来的绿茶茶点转至几位长辈面前，才落座。
盛秋则悄无声息打量，拂掉雾气，抿一口龙井。这小姑娘她是越看越喜欢，儿子啊，可得争气点呐。